没人想徐氏会不会妒忌,大概所有人都觉得绝不可能吧。
没人知道当孔臧满含着得意对人说起她的贤良大度时,徐氏心头在滴血。
所谓的举案齐眉,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场笑话。
能真正不在乎夫君美妾在怀的,只有那些亦在外面享用着年轻男儿的贵妇。
而如今,就连自己的儿女也要步入自己的后尘,过起浑浑噩噩的生活吗?
徐氏猛然摇头,大步往上房而去。
然而,等她推开房门时,夫君孔臧喝的已然微醉了。
他迷迷瞪瞪地看了她半响,方才叫了声夫人,为她满上一杯酒,“夫人,陪为夫喝一杯。”
徐氏满腔的话被堵住,她跪坐下一口饮尽了酒,辛辣的酒呛的她立时就冒出泪来。
孔臧见了她的狼狈笑了一下,“喝急了容易上头,慢着些慢着些——”
言罢,又摸过手帕温柔地位徐氏拭起泪来。
这一夜,夫妻俩足足喝到月上中天方才安歇。
徐氏从孔臧嘴里知道了这七十名美貌宫人的来由,她望着为皇室子嗣不广而痛哭流涕的夫君如何还能说出半句责备的话,反而在心里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够体谅夫君的难处。
等两个女儿第二日回家来闹时,徐氏便把女儿们都训斥了一顿,天子赐,岂敢有所怨怼?
徐氏的三个媳妇见小姑子们都挨骂,又如何还敢诉说委屈,只得咬牙忍着。
一时间,叫满以为能看热闹的市井间都不解其中缘由,只能目瞪口呆地赞一句真不愧是孔圣人的后人,果然不同于一般人家。
个中心酸,也只有孔家的女人们才最知其中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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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请选女子于宫中,以广衍储嗣。
虽是正理不错,但毕竟已立太子,朝臣们的目光更多的都倾注在太子,太常所请成与不成都不能牵动朝臣们的心绪。
但因着天子大发雷霆,此事的细枝末节和后续进展便无法比避免地进入朝臣们的视野。
听说若不是因着丞相在旁言明立场,只怕陛下真就杀了太常来以儆效尤,看谁还敢干涉天子家事。
消息一经得到丞相默认后,几乎是爆炸式地传遍了长安城中的权贵王侯家。
妇人们只知道艳羡天子对皇后盛宠经久不衰,几乎已经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为了这对家中夫君横挑鼻子竖挑眼。
朝臣们没闲心去理这些女人心事,他们俱被这其中天子展现出的威严震撼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堂堂九卿之首,如今天子叫声杀,竟无人可劝,天子威信到了何种地步!
转头又改了主意,赐了几十名美貌宫人给太常为妾,明摆着看太常家宅不宁的笑话。
如此喜怒无常的心性,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谁能自认把天子琢磨透了?
等天子在朝会上云淡风轻地一句长安城中的风景也看够了,就轻飘飘地把从前宠信不已的中大夫朱买臣和严助打发去了淮南国为官。
本就扑朔迷离如雾里看花的一切愈发叫人看不清虚实,还不等朝臣们摸清底细,天子又亲自下旨为淮南翁主赐婚。
人选表面上看去还着实不错,是江都王刘建。
他的王妃成光去岁暴病而亡,刘陵嫁过去便是王妃,不会屈居人下。
两大藩国联姻,对彼此百利而无一害。
便是淮南王刘安也没有能拒绝的理由,只疑心天子怎会突出此昏招,忙不迭地谢了恩。
在家养老的魏其侯窦婴自然是难得能看明白其中底细的,他促狭笑着对老妻说:“长安城中的水是彻底被陛下搅混了,也好,也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如今也就跟着看个热闹了。”
窦夫人温柔地给他披上披风,道:“那你说,咱们家给不给淮南翁主送贺礼?”
自宫中下了赐婚圣旨后,往淮南翁主府上送贺礼的络绎不绝,就差把台阶踩烂了。
窦婴老狐狸般地一笑,“送,自然送。陛下这给人下套子呢,哪能在我这掉链子?”
窦夫人心领神会地笑笑,轻声道:“我懂,那就照着一般人家的婚娶送礼,不显眼也不失礼。”
窦婴拊掌笑道:“真是知我者夫人。”
窦夫人笑着转身而去,到了门口又道:“我顺道进宫去瞧瞧娇娇,你也真是,从前避着讲个君臣之嫌。如今无官一身轻了,就只是她舅舅了,也不进宫去看看——窦家如今就靠她独自撑着——难着呢——”
窦婴摇头止住夫人的感慨怜惜,“我知道你心疼她,你去就行了。她如今已经够显眼了,我们这些个外家就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吧。”
窦夫人就猜到他八成又会拿这说烂的一套话来回她,也懒得和他分说,男人们的世界她总是看的懂也不能完全理解。
窦婴笑望着夫人的身影隐没在庭远中,俯身继续修剪花枝。
风带着淡淡青草香吹过窦婴的衣衫,他忽地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心底祈愿但愿姑母能一直庇佑阿娇这个她最疼爱的外孙女。
如今的盛宠空前,到来日究竟是成就一段千古佳话还是又一段汉家祸事,谁能说得准呢?
窦夫人去到淮南翁主府上时,侍女满怀歉意地告知她翁主去了须侯府上拜访。
窦夫人笑笑,道将来的嫂嫂去见见小姑子,正是正理呢,半点没有不高兴,把贺礼放下就往宫中而去。
窦夫人到宫中时正是下午最好的一段时光,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馆陶大长公主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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