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旻深吸一口气。红巾军中最前列的士卒已经跨过沟渠,开始试图搬开挡路的鹿角——鹿角根部虽是深深扎在土中,但毕竟没有固定死,一两个人搬动或许力有不逮,但多几个总是能搬得动的。
亲卫将士当然不可能傻站着让对方轻易得逞,于是手持长兵的战士纷纷上前,用手中的长枪狠狠地刺入毫无抵抗之力的脆弱血肉之中,其余的战士也可以透过人缝将锋利的弩矢增加一些杀伤。鹿角紧贴着沟沿,沟边能供人立足之地不过洽洽一人而已。而要死力搬动沉重的鹿角,势必要放下手中的兵刃全力施为。而由于鸿沟的存在,身后没有战友可以为自己进行掩护,因此这些首排的红巾军,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枪呼啸而来!
赵旻选择的战场是这一片河滩中最为狭窄的一段,宽度不过七八丈,只需要十名士卒当道而立,便能将正面堵得满满当当——涉水而过倒是能绕过去,不过有湍急的激流和冰冷的河水存在,即便是从来惯常以人命来填的红巾军,也不可能下达这种明显不智的乱命。这时赵旻开始无比庆幸,鸳鸯阵(改版鸳鸯阵)的编制之中是每十人即有两名长枪手,五十亲卫即五个鸳鸯阵标准编制,恰好拥有十名长枪手,足够封堵当面之敌。若是这里地形再宽上那么一点,结果很可能都会不一样。
但是出枪收枪总需要时间,对面的红巾军的前仆后继却完全不需要时间——因为红巾阵地满满的都是人,根本退无可退,即便明知前方为死地,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这一条路可走!因此鹿角仅仅抵挡了半柱香的功夫,便在红巾军士兵的欢呼声中,被抬起扔到一边!
赵旻军亲卫在看到鹿角被抬起的一瞬,已知事不可为,毫不恋战,即刻有条不紊地往后退却。红军战士自然大步紧追,然而才追两步,就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他们发现,一排几乎完全相同的鹿角再次横曵在众人面前!
现在红巾军就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要想击杀对方必须要冲到对手面前,要冲到对手面前就必须搬开鹿角,要搬开鹿角则势必要放下武器……而对手完全可以利用鹿角的空隙,给自己造成巨大的伤亡!
红巾军的停顿只是短暂的——不短暂也不行,因为后队的人挤上来啊!所以在一阵不明意义的呐喊后,红巾战士再次冲向第二排鹿角阵。同样,赵旻军也再次举起长枪和弩机,重复着刚才的一幕。
于是,长枪攒击、弩矢劲射;鹿角前红巾将士惨叫着倒下,身后又有人踩着前者的尸体上前……这样的一幕反复上演,终于,在红巾军不计伤亡的冲击之下,第二层鹿角阵告破!然而,红巾将士并没有多少人因此而欢呼雀跃。因为,面前再次出现第三排鹿角阵!
赵旻军制作的鹿角当然不止是一两具。以防守阵地的宽度,只要四具鹿角就能完全封堵一个面,然而他们同样的鹿角却整整做了二十具!现在每排摆上四具,只在中间留上仅供一人通行的缝隙,刚刚亲卫们就是通过这些缝隙回到了后面一排鹿角之后严阵以待。而这样的鹿角阵,共有整整五排!
一枪刺出,带起的必然是一蓬妖艳得过分浓郁的血花,伴随着一声临死前的惨呼,一条生命就此逝去。有那机灵的红巾士卒,猫着腰,利用鹿角躲避长枪的攒击,然而往往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支弩矢射在面门之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此倒在血泊之中。还有仗着自己身手敏捷的士兵,狂叫着纵身一跃,试图从五尺高的鹿角上跳过……这样的家伙往往最惨,因为在他身形将将超过鹿角之时,总会有一把不足五寸的飞刀疾驰而来,准准地盯在咽喉之上!
射飞刀的当然正是赵旻本人。这次他没有开启“凝神”特性,因为他清楚真正危急的时刻还没有来临。按照前期总结的经验来看,“凝神”维系的时间最多只有一个时辰,这还是在通常情况下,如果消耗比较剧烈,甚至有可能缩短到半个时辰以内!而使用一次“凝神”后的冷却时间长达12个小时,因此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动用特性,免得真到需要用时措手不及。为此,他不得不强自镇定,即便眼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自己终结,也要强装镇定,在将士面前保持稳定的状态——只不过把手拢在袖中里,不让人看到他剧烈颤抖的双手罢了!
好在周围战况激烈,战士们奋发的姿态多多少少感染到他。要知道人是一种群体生物,一旦周围的人群都陷入一种亢奋的状态之中,很难有人还能继续保持完全的清醒。现在的情形正是如此,声嘶力竭的呼喊、血肉横飞的厮杀,无不从听觉、视觉的感官上刺激着赵旻,让他的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并因此而血脉贲张,同时那种因为致人死命而带来的罪恶感也减轻了不少。
随着红巾战士前仆后继的冲击,每一层鹿角阵前大概都有四五十名红巾战士倒在血泊之中。但毕竟人不是机器,亲卫们也会疲倦、也会劳累,随着时间的推移,给予敌人的有效杀伤也渐渐减少。当赵旻军退到第五层鹿角阵前之时,十名手持长枪的亲卫战士已经疲劳得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钢枪,刚一退到第五层鹿角阵后,就只能以枪杵地,只能够扯风箱一般大口的喘气,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反观红巾军,仍然来势汹汹,毫无疲态——疲劳的都死在前四层鹿角阵前了,剩下的都是后来者,自然谈不上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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