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旻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或蹲或坐的胁迫来的船工和渔夫,问道:“彼等业已知晓我们身份,情绪尚算稳定否?”
邵琦点头:“自打知道四爷北海王的身份,顿时平静了许多。便是早前嚷嚷得最厉害的几个都没了言语。”说着扬了扬眉,“只要是还有脑子,必然知晓带上他们已是格外恩典。要不是四爷宅心仁厚,当初绑上石头往河里一扔,哪有他们闹腾的机会?”
在这个时空久了,赵旻渐渐习惯了这个时代人们的思维。古时候生产力低下,物资缺乏,所谓丰衣足食的其实只有一小部分人,绝大多数底层人民都挣扎在温饱线上。在这样的情形下,死人真不是什么新鲜事,哪个乡村今年没有饿死人反倒会是新闻。特别是近年来,起义、叛乱频起,外夷屡次寇边,朝廷连年加赋,百姓民不聊生。每到冬春交际,到处都是缴不起赋税或者被了兵灾的流民,路边随处可见冻饿而死的尸骨。因此不能怪邵琦心狠,说话间不拿人命当回事,实在是在这个时代,对生命的漠视完全是一种普遍现象。
赵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邵琦又道:“大部分人在听闻了我们身份后主动表示愿意跟着我们一起走。不过还是有少数顽固之人,虽然表面顺从,可我看得出来,心思里还是老大的不情愿。”说着用手一指:“那个身材高大的就是其中之首,我已经吩咐章副尉多多留意,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私下跑掉。”
赵旻心说人家不愿意跟我们走才是常理,谁愿意抛家弃子跟着你跑千里之外去啊!难道就凭你一个北海王的名头?不过想归想,还是下意识地顺着邵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邵琦指点的这位身高七尺,手脚粗大,在普遍比较瘦小的船工渔夫里显得分外显眼。只见这人面色阴沉,眉目间依稀有些暴虐之气,虽然不言不语,看上去却显得自有一番沉毅的气势。
怪不得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你这叫自带嘲讽光环。赵旻暗道,看样子这哥们也不是老老实实地渔夫,多半做些亦民亦盗的生意。这时代平时捕鱼,有机会遇到落单的货船化身强盗的大有人在。毕竟官府控制力度日趋减弱,水面上讨生活之人又大多彪悍勇健,在缺乏束缚的情况下做些没本钱的买卖,本也不足为奇。
正想着,忽听一声锣响。尚茫然间,一阵破空之声响起,眼见那名高大渔夫忽然脖子上多了一支羽箭,箭头深深入喉,撕裂了脖颈间的动脉,鲜血顿时喷起老高,洒得到处都是!那渔夫一时不得便死,一手捂着脖子,跌跌撞撞地胡乱走动,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鲜血随着他的动作四处洒落,直如开了一个红色的自走喷泉!
赵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阵箭雨落下,那些毫无防护的渔民船工纷纷中箭。这下如同炸开了锅,倒在血泊中蠕动的、手脚中箭嘶声惨号的、没头苍蝇一般四下乱跑的,不一而足。
这时候一下子显示出军人的镇定。只听亲卫中有人大喊:“敌袭!不要乱!全体举盾!”赵旻身边的亲卫迅速行动起来,围城一圈,把赵旻和邵琦护在中间。外围有盾的亲卫举起大盾,竖在身前,立刻便听到箭支撞在盾牌上发出的“咚咚”声不绝于耳。
赵旻这下也明白过来遭到敌袭了。不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距离敌红巾占领区足有上百里路,怎么会有敌人?不过这时候显然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他耳听密集的箭雨,一边焦急的问道:“现今如何是好?”
回话的是成香,章韩不在的时候大多是以他为首。他沉声道:“敌军有备而来,情势尚不明朗,硬拼不智。为今之计,当先退往营垒,依营而立,再图后计。”
赵旻不懂打仗,听他说得有道理,赶紧点头道:“依你便是。”
成香得了允许,命令道:“大盾手御于外,圆盾手御于顶。圆形阵列,往营垒移动!”话音一落,顿时身边响起一片“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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