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着过去,他们三个人已经跑到前面的电线杆跟前去了,水泥电线杆子齐着眼睛的地方,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有两个广告比较醒目,一是“专治狐臭”,二是“专治不育”。在专治不育后面还强调:“专治勃而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久而不射,射而不多,多而不活,活而不育。”我很奇怪平时沒有注意到这个古镇景致,更奇怪这样一个崭新时代还有这么古旧的玩意。
我只知道这些良医往往隐藏在轮船站附近的小旅店里,他们会租个单间,把室内收拾得干干净净。沒客人上门就赤膊在铺上仰面躺下,叉开两脚,脚边一只大茶壶;有客人來,他们煞有介事地穿上白大褂,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做模作样,把无说成有,把死说成活。一到晚上他们会聚在一起喝酒玩牌,吆三喝四,全然沒有名医的样子。头顶上的电灯泡也不亮,昏昏黄黄,灯泡四周密密麻麻的斑点,不是栖息的蚊子,就是苍蝇产的卵籽。
磊磊看着“专治不育”,大声念起來。习梅是南方人,无论如何听不懂这种直露的广告词,顺顺脸上有些难堪,但又不好制止。
我一拽磊磊的膀子说,还有一个好地方沒去,现在去还有好东西吃。
我往回走,经过白镇中学时就看到了还校长,他一看到朱家两个公子,脸上立即露出笑容,极其恭敬地弯腰和他们握手,并说要安排晚饭。
磊磊心不在焉,眼睛还在小广告上。顺顺的表现很有礼节:“感谢还校长的盛情,刚刚接到我爸爸的电话,要我们下午一定要赶回昭阳,很不好意思,以后有机会到昭阳我一定请你喝酒。”
还校长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连连表示感谢,其作态根本不像一校之长。
顺顺一直看着还校长背影远去才掉过头來:“走吧,我们到虹桥逛一逛。”
磊磊问:“刚才那个人是谁,还校长,我怎么沒见过。”
顺顺低声说:“不相干的人。”
我破口而笑,磊磊盯着我看,我只好坦白:“兄弟你说得很对,你做得也很对。你是个官才。”
磊磊笑道:“是啊,顺顺真是老到,和我这个当兵的哥哥不一样。”
顺顺假装生气地对习梅说:“嫂子,他们两个人欺负我,你也不帮帮我。”
虹桥的桥头有块新镶嵌的石板,两行竖排的字,用红漆描在笔划的刻道里:虹桥,始建于贞观初年。磊磊说这应该是古镇开始旅游业的信号,顺顺侧过脸对着他说:“大哥真是处处离不开经济啊。”
虹桥巷口摆着两道小吃摊子。你可以在左边吃一碗凉粉,洁白如玉的粉条上面浇着一层红辣椒大头菜丁子,和几根虾米。你也可以在右边要两个油端子,面糊摊在铁制带把的模子里,再盛上一点萝卜丝,放在滚热的油锅炸,炸到微黄泛香。还有小汤圆和酒酿,想吃什么有什么。
磊磊和习梅在小板凳上坐下來,开始有滋有味地品尝古镇小吃。我和顺顺不大好意思坐,毕竟镇上人的都认识我们。我们便立在一边闲谈,一边谈一边听着吃主和小贩们的搭讪,他们都是白镇的熟人。
我对顺顺说:“是的,在这里,你会捡回失去的记忆。”
...
喜欢白镇纪事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