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死了,但不知为何他又活了。热血流尽而僵冷的身子找回了鲜活的温度。
他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而不是跪倒在腥臭冰冷的战场。这间白得亮眼的屋子里有三个床,他的床位于中间,左边的床上坐着一个两眼无神咧着嘴傻笑的男人,初步判断不具有攻击性。右边床上躺着的也是一个男人,神色安详双手掌心紧贴大腿,谢景右手背在身后五指成钩,男人只要有暴起的趋势他就能立刻拗断他的脖子。然而男人没有,他微微侧头双目之中毫无生气,对谢景道:“我死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想到这点,谢景试着开了开口,喉咙里传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我也是。”大晋弘元二年冬,死在飞云关。
男人睁着死鱼眼,用平淡的语气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我死不瞑目。”
谢景眨眨眼,赞同道:“看来我也是。”
谢景的反应让男人焦躁起来,他反复说着:“我死不瞑目。”见谢景仍旧无动于衷,男人眼中的死水沸腾起来,整个人也由麻木变成狂躁,甚至有了一点危险性。左床上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的变化一概不知,谢景微微躬下身子挡在两个奇怪的男人中间,全身每一寸肌肉都蓄势待发,如一只瞄准猎物的野豹子。
剑拔弩张的氛围达到极点时,房间的门开了。
一个白大褂领着一群短裙姑娘施施然走进来,床上的男人不再挣扎扭动,他满怀期望地对白大褂道:“我死了!”
白大褂随意地点点头,道:“好的李先生,我知道了。”顺手扯开床上的白色被子盖过男人的头顶,将男人完全蒙在白布之下。
这简单的动作仿佛一个仪式,床上的男人终于不再狂躁,静静地在白布下不动了。
白大褂路过时谢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生怕他扯起中间床上的白色被子往他头上盖,他还没弄清楚自己怎么活过来的,不想像李先生一样被可怕的白布重新变成尸体。白大褂却无意搭理他,绕过谢景走到傻笑的男人面前,对身后抱着记录本的短裙小姑娘道:“赵先生魂穿多久了?”
小姑娘道:“早上七点吃完早饭开始魂穿。”见赵先生咧着嘴傻笑的样子,补充道:“现在灵魂还在那个世界。”
听到灵魂穿越谢景心中掀起巨浪,目光死死盯着赵先生,这灼热的目光引起了白大褂的注意,他瞥了谢景一眼,眼神暗含着评估和审视,看得谢景浑身不舒服。
这个白大褂先是用一张白布就把一个活人变成了尸体,现在看来赵先生的灵魂穿越也与他有关,实在不能不防。
谢景谨慎小心地移往门边,拉开和白大褂的距离。
下一秒,谢景就被白大褂狠狠震撼了。
清冷禁欲的人优雅地脱下纯白外套,露出内里的浅灰色衬衣,深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疯狂地扭动起来。他身后的小姑娘们却一脸见怪不怪,显然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
白大褂在赵先生眼前打了个响指,口中呼道:“魂兮归来!”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赵先生脸上的傻笑如阳光下的水渍,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赵先生蹙起眉头道:“正和小弟们打江山呢,喊我回来做什么?”
将药和水递给赵先生,白大褂一本正经道:“先生,这是您今天份的营养液。”
赵先生念叨了句“麻烦”,不耐烦地吞下药,道:“行了,快送我回去,一百多个老婆等着我呢。”
白大褂又扭动了一番,像是说好了一般,他一打响指赵先生脸上又露出了傻笑,仿佛真的魂穿天外。
落在身上的视线灼热得可以把衣服烧着,白大褂转身与谢景对视,两人都未动作,都等着对方先沉不住气。周澄考虑好中午吃什么正准备想晚饭吃什么时,对面的小豹子终于开口了。
谢景稳住自己的情绪,可他微微颤抖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是你召唤了我的灵魂?”
谢景一头雾水,甚至弄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人是鬼,只希望看起来神通广大的白大褂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对方没有,白大褂只是冷漠地对身旁抱着记录本的小姑娘小声道:“二号病人谢景出现了妄想的症状,通知病人家属尽快来一趟。”
这具身体的耳力不错,谢景一直凝神留意白大褂的一举一动,虽然他有意照顾病人情绪压低了声音谢景却还是能听得清一二。
不知为何,谢景本能地有点忌惮白大褂,只要有白大褂在谢景便不敢轻举妄动。幸运的是白大褂似乎很忙碌,他亲眼见到谢景乖乖吃下药后便不再久留,等白大褂一走,谢景犹豫了下,为万全起见还是决定劈晕赵先生的肉身,然后又去给‘尸体’李先生的脖子补了一手刀,让他‘死’得更彻底点。
确定周围无人暗中监视,谢景立刻查探起房间,连床底的缝隙都被谢景细细勘探。
他在床头柜的最里面找出两个材质特殊的小瓶子,瓶子里面已经空了,瓶身上有一些和晋文有点相似的文字。他现在这身衣服不适合藏东西,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突然搜身,谢景尽力将这些不认识的文字都记住,然后将小瓶子原样放回。
床垫和床架中间夹着一本小册子,册子的纸质非常细腻,即使是皇族也鲜少能用这么好的纸。册子里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这可能是重要线索,谢景对比着晋文半蒙半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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