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的夫子被轰出了门外,这对于读书人而言显然是极大的屈辱,而读书人也同样是记仇的。
“我是通过科举考出来的秀才,就算是去见官我也不需要跪拜,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虽然狼狈,这位夫子却仍然有着极强的自尊心,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为的就是某一天能够考中科举光宗耀祖,一榜科举,进士、举人、秀才逐级分次,按理说区区一个秀才本没有值得炫耀的资本,只是在广大的读书人眼里能够考中秀才却也是一个很光荣的事。
“我管你是不是秀才,”面对就要冲上来的夫子,把他拖出来的侍卫一把推开对方,“既然敢惹怒我家小姐就要做好滚蛋的准备,不打你已经算是小姐的恩赐了,你若是再不依不挠,休怪我不客气。”说完他便拔出了腰上的刀正对着对方。
“我一定会告你们的。”夫子怒吼出这么一句,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旁观的众人也笑了,甚至还有人讽刺道:“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人,竟然如此不自量力,满人的霸道自清朝建立起来便是如此,他怎么敢这么说话?”虽是讽刺,声音却极小,只有身旁几人听到。
而他身旁之人听了之后也点了点头,低声道:“确实如此,我看他是没好日子过了,叶赫那拉这个姓氏好歹也是满人中的大姓,没准这个家里以后还会出现一个妃子什么的,那可是我们得罪不起的。”
“也对。”
几人议论着,却仅仅只是议论,经过了几百年满人的统治,他们对于此类事早已麻木了,不管当的官再大,只要碰到满人就是死路一条,特别是八旗子弟。
看得多了自然也不会在意,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积累,随着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到了这个时代已经不会有人再说什么反清复明了,也不会有人对于剃发留辫有异议,只因他们早已习惯。
寂静的弄堂内,布鞋踩在地上发出极轻的响声,一个人影渐近,摇摇晃晃的似是喝了许多。
“女人都是祸水,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贱.人,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哭着跪在我脚下求饶,满人又如何,就算是满人……呃……混蛋……”不知是否是喝太多酒了,他打嗝出来的空气中都像是弥漫了一层浓浓的酒气。
突然,从空中出现一个大麻袋一下子套住了他。
“啊……”
弄堂内人烟极少,等到被人发现之时,他身下的血早已变干。
“酸秀才的命根子被人剪了……”类似的留言很快传了出去,老百姓们平时无所事事,最爱的就是将这件事那件事,无一例外都是琐碎小事,而这次酸秀才的事却在这一片布满四合院的群居之地流传了一个月之久,一开始是猜测酸秀才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之后是因为酸秀才的老婆跟人跑了,最后是酸秀才疯了……
猜测有许多,但这件事始终没有人猜到酸秀才当过几天夫子的那个府中,生活仍然在继续,至于酸秀才,他平时的性子大家伙儿都清楚,就是一个穷酸秀才,却总是会侮辱女人,因此这件事在最爱聊天的妇女之中简直是当笑话来说的。
六月份,京城中突然开始出现大范围的骚动,官兵们到处都在抓壮丁让他们去打仗,据说是洋人扛着洋枪大炮打过来了,而清朝却没有反抗的能力,面对洋枪洋炮,他们做的就只是躲避,更甚者还有领兵的官员躲在房间里吸鸦片不去迎战的事情发生。
“洋人打过来了,大家都尽量躲在家里不要出门。”京城距离广东有很大一段距离,而这次的战争却是在广东沿海开始扩散的,即便如此,生活在京中的老百姓们都人心惶惶,唯恐什么时候洋人就扛着洋枪洋炮打到了京城。
战争的爆发导致的不仅仅是百姓们的恐慌,对于八旗子弟也同样如此。
叶赫那拉·惠征坐在大厅正中间的位子,看着好不容易集聚起来的一众哭丧着脸的大大小小,愤怒地拍着桌子:“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现在洋人还在广东你们就这副样子,要是打到了京城你们难道都要跑了不成?”
“老爷,”穿着藕色衣裙的女人娇柔地倚在惠征身上,眸中含泪,“妾只是怕……怕再也不能陪着老爷了,现如今洋人攻打过来,即便心中觉得我大清绝不会输,可看着京中慌乱的情势,老爷,您千万不要上战场啊……”作为叶赫那拉·惠征唯一的一个妾,她在府中的地位不可谓不高,身为汉人,能够在这样一个家中享乐自是天大的幸运了,而她最怕的也仅仅只是没有依靠,因此在一听到有战争爆发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绝对要阻止惠征上战场。
“胡说,”惠征怒喝一声,眼带愤怒,“若是朝廷有令,即便是我也是不能推辞的。”他说的正义凛然,心中却另有一番打算,如果这次他可以争取到一个上战场的名额,那么只要他能够在战场上立下战功,他就可以连升几级,而不再是一个八品官员。
杏贞站在富察氏身旁,不着痕迹地打算抽出被富察氏抓着的手臂,没曾想对方却率先松开了,三两步就跨到了惠征面前:“老爷,现如今国家有难,自是理应为国效力,妾同意老爷的决定,应当主动申请上战场。”
为国效力?惠征眼一抬,闪过一丝不悦,表面上看来他是正义凛然的,可内心里却不是这样,而这样的他面对真正大义的富察氏就有极大区别了,也因此让他心里对富察氏多了一丝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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