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我眯了一会,只觉得有些口渴,许是在这日光里泡的久了,身子里头暖洋洋的,连骨头都是软的,懒的走动,便拖着步子走到牧长留边上,拿了他的茶盏喝了口。
眼角瞥到他手底的一沓纸,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将杯盏往石桌上一磕,伸手指着他。
你!你……你画这鬼画符作甚!
我正要开口,他却扫了我一眼,我这才意识到墨汐坐在一边,硬生生将含在嘴里的话吞下去。
他见我明了他的意思,便继续漫不经心地画着。
那墨色的线条一笔笔勾出来,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手一笔,里面却是蕴含着道的。
只是这道……名叫拘魂。
日头到了中天的时候,卫家那边来人了,一身朴素的袍子却是干净的很,似乎是个管家,一副火烧火燎的模样,一进门看都不看老祖我一眼,就奔到牧长留面前。老祖我猜得个大概,应该是卫老爷子的病情有变。
只是看牧长留的模样却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听完管家的话,吐了瓜子壳,施施然起身回屋拿药箱去了,把管家急的原地直打转。
待牧长留走了,老祖我也有几分眯不住了,墨汐倒是看书看的仔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曾在天上有过那么一段过去,老祖我总觉得被什么人在暗处盯着,周身起寒气。
终于在摇了几下摇椅以后,起了身又去看戏去了,走之前吩咐墨汐看好门,特别是这戏服,万万别去触碰。
只是临到戏台子前方才知道,今儿来迟了,又错过了洛青衣的戏。
不过,今儿晚上还能听上一场,老祖我这般想着,便回了百物居,打算晚些时候等日头西斜了再去。
回到百物居的时候牧长留已经回来了。那戏服不知什么时候被收了进去,我随口问了问卫老爷子的病情,牧长留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几句不搭边的,老祖我并没在意。
早早用了晚饭,就出了门往城东的柳林去了。
今晚洛青衣来的比平日里都迟一些,老祖我在树丛里守了好一阵子,才见他缓缓从远处走来。
他走的极慢,走了好一会这才到了那片空地,却不唱歌,只是站了好一会,这才一甩袖子。
柳絮乱了一江天,看那波影
碧沉沉,清了离别
……
这离别的意思,大抵也只有他能唱的这么剔透吧,直教人心生不忍。
莫不是,就是在这柳林里,他增了柳枝,缱绻了离别。
待他走了,老祖我忽然对那空地起了兴致,三两步走过去。那空地倒也干净,许是被踩踏的久了,上头不见杂草,只是前些日子下了雨,有些地方土还是湿的。
老祖我转了几圈,见没有什么名堂,正要离开。
忽然,漫天柳枝飞起来,缭乱缠绕。
老祖我一惊,这会儿,并未见起风!
夜幕沉沉,那飞乱的柳枝仿佛是纠缠的恋人的发,又好似舞动的手,居然越来越长,从四面八方向着老祖我卷过来。
这,分明是鬼化之兆!
大凡人死怨气不散,尸身掩埋之地若生有阴木,木受是尸骨精血滋润,怨气便顺着精血进入阴木之内,天长日久,阴木积怨不散,便可鬼化。
只是终归是一缕怨气假借木胎,白日里还是那草木模样,只有到了夜深的时候才能有所动静。
这等妖异,实是下等,只需召唤明火就可驱逐。
老祖我下意识伸手掐诀,不料指法方成,心里一震,我如今是凡人之声,哪里来的法力!
看着四面八方卷来的鬼柳,老祖我终于心生骇意,单凭一具凡人之身,怎么斗得过这鬼化之物,可恨!真真是不该到这空地来的。如今四面八方漫天都是这鬼柳的触手,该往哪里逃!难道老祖我人间这一遭就要到头了么?
忽然,一股大力袭来。一人覆上来,将老祖我揽住,老祖我挣扎了几下,却被那只手死死摁在那人怀里。
入眼的是一袭玄色的衣裳,虽然不见着那人的面容,不知为何老祖我心里头却明白,是墨汐。
感觉吧,大抵是感觉吧。
他把我死死护在怀里,自己却忍受着鬼柳的鞭挞。
几丝闷哼声溢出来,传到老祖我耳里,只觉得心里难受,他护着我,生受了本该是老祖我受的痛。墨汐其人,其实也是极好的,只是性子有些冷漠罢。
他本来就身有隐疾,来牧长留这里调养,现在却生受了鬼柳的侵蚀,面色早已发白。
老祖我看着心疼,几次想要挣脱他的手臂替他挡一挡,不料他年岁与我相仿,力气却比我大太多,老祖我挣脱不开,只能咬着唇看他。
他就这么低头护着我,面色虽然苍白,眼睛却不曾闭上,深邃如同夜幕,忽然一条柳枝从我眼前掠过,打在他不慎露在外面的侧脸上,顿时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那鬼柳一触到鲜血,便如同蚂蝗一般紧紧附上去。
他却顾不得拉开柳枝,只是勾着身子将我护在怀里。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这么下去,我们都会被这鬼柳吸干精血的。
许是得了墨汐的血,那鬼柳愈发发狂了,每一次挥下来都带着呼呼的声音。
我望着墨汐的脸色越发苍白,真真是后悔,要是自己不来什么劳什子的好奇心,他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脚腕上一阵生疼,居然是一条柳枝绕过墨汐抽在老祖我的脚腕上。
锥心的疼,那细小的柳叶居然如刀片一样,扎进皮肉里,又
喜欢桃花酿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