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人五十多岁年纪,长得又黑又瘦,两只大手上生满了老茧。以杨龙友这样的江左名士,对他拱手为礼,那老者却只是欠一欠身,算是回礼。
“客人坐一坐,老朽这就去煮茶。”说完,老人退了出去。
杨龙友坐下道:“这位闵汶水闵老子,是金陵城里有名的茶人,上至权贵公卿,下至黎民百姓,都喜欢他的茶艺,曹将军一会试试就知道了。”
曹文焕心中一动。闵汶水?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就是知名的徽州茶人闵汶水?他在现代时,曾经看过一本叫《陶庵梦忆》的书,作者叫张岱,里面曾经记载过闵汶水的一些事情。从这件事上推测,那杨龙友想要见的女子,想必就是珠市名妓王月了。
“对了,曹将军,上次我去方府,看到你写了不少稿子,集子完成了吗?”
曹文焕把刻印集子的事情简单告诉了杨龙友。
果然,杨龙友露出和方以智等人一样夸张的表情,说道:“曹将军,杨某没听错吧?你那一本集子,居然卖出了五百两的高价?”
其实,也难怪杨龙友等人吃惊,明朝的小商品经济刚刚萌芽,商业刻版方兴未艾,许多文人,包括小有名气的文人,出版的文集如果不是大众通俗作品,商业书坊都不会收购,这些人通常需要募资去找私人代刻。
“曹将军,你真是有福气的人,这一本集子卖出了五百两高价?相当于我杨某这个华亭县教谕二、三十年的俸禄啊。”
杨龙友边说边感慨,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曹文焕心说:“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也不清楚。”客气道:“杨先生说笑了,以先生的声望,如果出一本集子,相信不菲的润稿费。不过,话说回来,那笔费用,对于曹某确实有大用。”
说着,把自己准备在南都捐个监生的事情说了。又说:“关于监资,我向方兄打听过,可能需要一千石粮粟。”
杨龙友点头道:“不错,本朝自景泰年间开始纳捐之例,当时额定的价格是八百石。不过,近些年灾害频繁,物价不稳,以前一千文铜钱可兑换一两银子使用,如今货币贬值的厉害,一两银子的兑换比率已经在一千两百至一千五百文之间了,那捐监的常例当然也涨了。”
说到这里,又啊哈一声,说道:“曹将军,你那五百两银子如果捐个监生,恐怕还不够用呢。一千石粮食,现如今也要兑换六百两银子使用了。”
曹文焕苦笑道:“说的就是,小弟也正在发愁呢。”
“莫愁,莫愁,”杨龙友微笑道,“据我所知,曹将军认识的那几位公子,个个都是世家大宦,家境殷实豪富,如果曹将军等银子用,不妨向他们筹措一些,这些人知道你是为了正途,肯定会慷慨解囊的。”
曹文焕心想:“我在方以智家中白吃白住了几个月,已经欠了天大的人情,如果再伸手朝人家借银子,这份脸面可往哪搁去?”笑而不语。
“再比如,”杨龙友沉吟道,“曹将军这么厉害的文笔,一本普通的诗词集子就卖掉了五百两的天价,大不了,你再写一部集子送到刻坊,可以暂解燃眉之急,只不过,来年八月就要大考了,这时间上,不知来不来得及?”
杨龙友虽然是开玩笑,但是曹文焕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明末商业刻坊的利润,大多来自于《三国演义》《西厢记》等大众通俗作品,上次赵坊主就说过,书坊最好卖的是小说戏剧。如果他能写一部小说出来,是不是能卖出更高的价格呢?据说很多通俗小说,连紫禁城里的宫人都翻阅。而曹文焕作为一个现代人,手上的小说资源可谓丰富之极啊。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闵老子重新进来,这次,他手里拿了一套古朴的茶具。只见他熟练的把茶盖掀开,杯碗是一层干净的淡绿色。他再把煮好的鲜茶倒入,茶水莹绿,和杯子里面的颜色溶为一体。再细品茶香,果然沁入心脾。像曹文焕这种不喝茶的人,都悠然自得起来。
“闵老子,珠市的王姑娘最近到这里喝茶么?”杨龙友抛开了名士的矜持,忍不住先吸了一口茶,吧了吧嘴问道。
“常来,前天还来品茶了。”闵汶水话不多,转身走了。
曹文焕道:“杨龙友说的果然是王月生?”心想:“时间宝贵,要做的事情正多,如果喝茶只是为了看一个女人,就有些不务正业了。”
他可不知道,明末世风浮噪,文人士子追求风雅,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就和散步一样平常。
“珠市的王月生,是南曲诸妓之外的头牌,我也是只识其面,不识其人,听说她喜好闵老子的茶,经常到这里啜茶,正巧今天遇到曹将军,就把你也拉来了。”杨龙友摇晃着脑袋,微笑道。
曹文焕心想:“好么,我去了一趟旧院,你就把我也当做‘登徒子’了。”也罢,即来之则安之,杨龙友是名士,又是后世的忠烈,就算是交一位朋友了。
其实,他听说要看的这位女子是王月,心中也有了想要见识一下的念头。
王月艳冠秦淮,只是下场比其它诸艳要凄凉得多。崇祯十三年,孙临曾想纳她为妾,可是中途杀出一位出手阔绰的豪富公子蔡如蘅,这位四川举人一掷三千金,将王月买走。后来,贼寇张献忠攻破庐州,杀了担任兵备道的蔡如蘅,又把王月抢去做了压寨夫人。因为一言不合,砍了王月脑袋,放到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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