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晨晨的死。
他们一下子失去了最重要的筹码,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启用锦锦。
但是,客观上讲,从晨晨换成锦锦,其实本质上并没有很大变化,充其量大概就是工具趁手与不趁手的差别而已,计划仍是照预计的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两边明争暗斗,对方造成的意外有很多,容微一直都是很冷静地应对,很冷静地逐一化解。这些年来,除了晨晨那一次差点伤及根本,也没有其他更大的波折。一切进展都在计划当中,井然有序。
本来以为,一切都将像计划好的一样进行,最后也能像计划好的一样取得成功,毁掉骄阳之心,击败凤朝华。
然后明岚王子重回巅峰,喵星皇族也就此摆脱血契。
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可是,到了最后,容微忽然发现,竟然还有一个致命的意外在等着他。
并且不是来自对手,而是他自己亲手造成的。
他没想到,按照原定计划把锦锦送到凤朝华手里时,竟然会那么心慌意乱。
他也没想到,早已推算过千万遍的这最后一幕,真正如同预期,在面前上演时,竟然会这么难以面对,心如刀绞。
明明把什么都算好了,得与失,利与弊,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一切的一切全都握在手中。
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
为什么到了最后,胜利在望的时刻,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反而这样痛苦这样泪如雨下,恨不得是自己在承受骄阳之心的折磨,恨不得……恨不得死也陪他一起?
机关算尽,唯独算错了自己的心。
于是就这样,公爵和王子无声地较量着,双方下属各自严格戒备着,容美人不小心挖坑埋了自己,正在崩溃地茫然着,一时间满室寂静。
只有锦锦还在动——以肉眼几乎察觉不到的速度。
在这个房间里,美丽又恶毒的光阵占了大半的空间,与房间高度一样,底面半径大约三米还多,而那颗“骄阳之心”就位于圆柱中心,离底面一米多不到两米,寂静地飘在那里,散发着血红的光。
锦锦才走了三分之一个半径,到中心还有两米。
可是好像已经耗尽了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半天才能缓缓地踏出一小步。
容微简直不敢看下去。
他知道那少年正受着什么样的苦楚。
同样血肉之躯,自己顷刻间就被毁掉半只手,渣都看不见,而锦锦不过是因为流着明家的血,体内有明氏一族的力量,才能四肢俱全地走进去。
加在身上的外力是一样的,硬生生扛下那种瞬间将血肉化作飞灰的力道,该是怎样的痛苦?
可是锦锦始终没有发出声音,连喘息都弱了很多。
就像一个木偶,不反抗,也不说话,痛也不说累也不说,只会木然地执行命令。
他又艰难地迈出一步,仿佛终于承受不住,微微弓起了背,手压在胸口上,如同费尽力气,长长地喘了口气。
忽然,身体又一晃,他没有站稳,也没有力气移动身体保持平衡,徒劳地试了几下,还是跪倒在地。
容微看得很清楚,心里又惊又急,猛地推开慕平,可是没等跑过去,又被慕少将从背后揪住了。
他正要骂人,被另外一个声音抢了先。
掉线掉了大半章的公爵大人愉悦地笑了起来,神色轻松闲雅,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气:“明岚殿下,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话说?”
明岚王子简单地回答:“胜负未分。”
公爵嗤笑一声:“我早就说过,这孩子内外俱伤,走不出多远。”指了指依然流光璀璨的地方,锦锦狼狈地跪在那里,双臂微微颤抖着,撑着地面,然而无论他怎么尝试,还是站不起来,凤朝华悠然道,“即便方才是我无端猜测,可如今他身处其间,如同你我亲至,丝毫也做不得假。”
公爵用骄阳之心的力量压制着王子,两人的较量与这颗明珠息息相关,现在锦锦也完全处在骄阳之心的控制中,于是他的每一分感受那两人都能感应到,还剩下多少力气,那两人比他自己算得还清楚。
公爵见王子不答话,更得意了:“这孩子是你的手办,现在怎么样你最明白不过,”瞥了一眼容微,犹豫片刻,还是坦然地说出来了,“精力耗尽,机体衰竭——这种情形之下,难道你觉得他还能再爬起来,走完剩下的路?”
王子沉默不语,容微猛地抖了一下,断指的血慢慢把衣带湿透了。
精力耗尽,机体衰竭。
凤朝华说的含蓄,但是在场都是知情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锦锦并不是走正常程序出生长大的费因国民,而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一个“人”。
身体是王子的复制体,精神体是来自其他时空的灵魂。
二者融合,才有了现在的他。
并不是完美无缺的。生命神秘而尊贵,是不可破解的谜题,尽管明岚王子仗着逆天的能力强行造出了他和晨晨,然而他们也早就知道,即便是最完美的环境,小心呵护,融合而来的生命体最多也只能撑十年,然后就会慢慢溃散。
现在是锦锦在费因的第七年。
原本不到期限,但是这最后的酷刑极大地损坏了他所用的身体,将他所剩不多的时间消耗了一大半。
差不多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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