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宦官不敢耽搁,急急走上前来拖了已无力起身的墨儿下去。
王娡念及她终究服侍过自己一场,到底不忍。
遂低声嘱咐了容芷道:“给她家里人几个钱,做些安慰罢。”。
容芷目光一动,点头应了。
如此一场闹剧下来,众人皆有些乏了。
饶是太子妃命人端了败火镇静的菊花茶来也无人有心去动。
王娡除了跪了半日身上疲乏之外,与众人相比更有一重烦难在心里。
她万万想不到,如此苦心隐瞒的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竟以这样的方式逼不得已说了出来,闹得人尽皆知。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粟婉容的目光死死盯在自己身上,不觉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太子妃见得众人皆是懒懒的样子,便也不勉强,只温和吩咐大家散了,独独把王娡留了下来。
王娡乐得她这样安排,此时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应付诸人的疑问,早早避开众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因此极恭敬地应了。
待到人走散了之后,太子妃方才转向王娡,徐徐微笑了出来:“今日叫妹妹受惊了,原是我不中用胆子小,遇上这样的事情竟是慌了神。”。
王娡闻言急忙起身欲拜:“姐姐这样说可算是折杀妹妹了。妹妹很好,并未受到惊吓。”。
太子妃闻言方才愁眉得展:“难得你有这样大的喜事。程妹妹的孩子这样没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你这也算是冲喜了。中午太子从宫里回来,你便和我一同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如今宫里宫外烦事诸多,想来镇明必定会很高兴听见这个消息。”。
王娡注意到,在提起太子名字时,太子妃白玉般的脸庞上染上了浅浅淡淡的一点粉红,似是白荷尖上的一点羞意,不觉莞尔,轻轻答应了。
太子妃小心翼翼地摘下了手指上的几枚宝珠戒指,伸手轻轻覆在王娡的肚子上。
她的手柔若无骨,动作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太子妃眼睫轻轻垂下,目光是无限的疼爱慈悲:“妹妹一定要好生将养着,平平安安为太子诞下孩子。无论男女都不打紧,只要健康便是极好的。”。
她的手一遍遍抚摸着,似是一片羽毛拂过。
再开口时,声音也略略染上了几分凄凉:“姐姐无福,至今不得生养。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传授,妹妹饮食起居万万不可大意,凡事多问询大夫们再做定夺。万万不要和程妹妹一般。”。
王娡见的她自伤,有意引她高兴,便含了欢欣的笑意道:“姐姐还年轻,且不说日后必定多子多福,就是我肚子里这一个,日后也是要把姐姐当作亲生母亲看待的。”。
太子妃闻言果然极喜悦的样子,又吩咐了花枝去取了好些子名贵的补药来让容芷带回去收好了。
二人正絮絮间,却是有宦官的声音响起,告知太子打宫里回来了。
太子妃与王娡急忙起身迎接,王娡见太子妃起身时还特特伸手扶着自己的臂肘,不觉极为动容。
想来是宫里有些烦心事,太子进来时眉目间隐隐有些忧色,见到太子妃和王娡却收敛得极好,只露出了和煦的笑意。
他伸手虚扶一把:“巧慧与娡儿不用多礼。”。
太子妃轻轻谢过,牵过王娡的手笑道:“王妹妹有一桩极好的喜事要和太子说呢。”。
太子正用小勺子舀了枸杞羹,闻言便放下勺子笑道:“什么喜事?”。
王娡羞赧地低头,声音愈发含羞带怯:“回太子的话。妾身有了三周的身孕了。”。
太子闻言大喜,将勺子撇至一边,伸手攥住了王娡的手指道:“可是真的?”。
王娡大是不好意思,轻轻点头。
太子似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眉眼间春风一片:“如此说来真正的是极大的喜事。父皇龙体欠佳,喜月的孩子也没了,幸而有娡儿你的喜事……”。
见他提到程喜月的身孕,王娡与太子妃对望一眼,面露难色。
终究还是太子妃开口了:“殿下方才所说的程妹妹的身孕,其实原因并不是她自己贪嘴。”。
太子一震:“那是为何?”。
太子妃将上午所发生的诸事细细说明,听到王娡被冤时太子眉头紧锁:“婉容性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娡儿怀有身孕,如此细作的手段,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担当的起?”。
王娡见他动怒,急忙软语道:“妾身并没有事,粟姐姐也是一时急躁。”。
太子妃赞许地看向她,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没有确凿的证据,王娡自然不想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只暗暗捏紧了藏在云袖里的手指,直到掌心见疼也没有松开半分。
听到墨儿已经被沉了井,太子轻哼一声:“倒是罪有应得。此事太子妃处置颇有不力,惹得合府惊动,险些污蔑了娡儿。”。
太子妃听的他有薄责之意,慌忙跪下:“臣妾愚钝,请太子责罚。”。
王娡微有愕然,此事原是粟婉容一手引起,怎的竟会怪罪到太子妃身上。
不过须臾,她便明白过来,更觉心寒。
不忍太子妃无端被斥,王娡急忙俯身:“此事原不是娘娘处置不力,实在是当时诸多慌乱,娘娘一意维护,妾身感激不尽。”。
太子伸手拉她起来:“既然有了身孕便不要讲究礼仪了罢。若是如你所言,倒也不能十分怪罪太子妃。”。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子妃:“罢了罢了,你也起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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