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河是在敲门,可是方锦不在。他放下手中的食盒,将身子贴到方锦院子里的柴门上,双手稍稍用力,微微扒开一点门上的枯柴,往里看。
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都是黑漆漆的。
嗯……不,不对……有。
江大河眉头皱一皱,他看到了,屋子里,从窗角划过的……那是什么?白兔的耳朵?白色的绒球?一簇白色的野花?
可是眼睛骗不了人。
一块白色衣袂从窗角划过,金线绣着的蟒龙在月光下反射出慑人的光晕。
没有人会比他看的更清楚了,江大河觉得。他手一松,被扒开的枯柴枝猛地弹了回来,粗糙尖利的枝头狠狠划过江大河的脸颊,一道鲜红的翻皮的口子就在那了。他心口有些压抑,想抬头看看天,却总觉得晃眼间少了点什么。
最熟悉的,方锦的院子,柴门,灯……眼里那点光散了,鼻尖那点香不在了,是青茶不在。
无事,姑娘家在外总要带盏灯。江大河抿抿嘴,眼睛若有若无地往柴门中心瞥了一眼,拿起食盒,提提腰带,走罢。
其实江大河的心思再多一点,就可以看见,院子里那些平时被方锦视如命的草有一大半也不在了。
而此时,方锦正在村里溪边一艘偷渡的船上,青茶挂在舷边,被黑布蒙着,发不出一点光,还有另外两个偷渡的人在船头坐着,都是四十多岁的男人,手里举着破烟斗,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帮忙偷渡的划船的人有恃无恐,定时这事做多了。
没有光,没有人发现。
芦花村偏远,小村落自食其力,造出来能用的船少,每次用船都要和村长说一声,不是村里很有名望的人,村长通常是不答应的,谁知道你拿了这船是不是跑哪去卖了,可是人有三急,你不给用也没规定不能偷,所以偷渡的人也不算少,每天黎明之前帮忙偷渡的人把船给送回来,有些赶早的人看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船回来就好。
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方锦当然也知道。她要去找李树,就要把她院子里的草卖掉,有了钱,风风光光,就不怕别人笑话配不上状元郎。她也没有想到底要去哪里找李树,她在想,把草卖掉,有了钱,多得是办法找李树了,不急。
偷渡的船已经开出了芦花村的视线范围,罩着青茶的黑布取了下来,瞬间青幽幽的光洒满了河面,与月亮浓郁的白色光华重重叠叠,像梦里牛郎织女相会的背景。那两个在船头抽烟的男人转过头来,看着青茶,青茶的灯光映在他们脸上,一道道长短不一的阴影,那脸仿佛真是刀刻的般。
不大的船舱中全是方锦那些珍贵的草,拿绳子捆得好好的,袋子封得严严实实,放得整整齐齐。
方锦累了,就进了船舱,靠在一捆草上,闭上眼,嘴角那笑沾了蜜样甜,抹都抹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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