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璘简短地想了一会儿——此刻身子悬在半空,他的手腕已经开始酸痛了,“咱们还是要到山顶!你想想看:从这里到山顶,还有很长一段山路要走,泽湖帮一定觉得可以在这期间抓住我们,而一旦他们久追不获,就会像那对贼头子一样,以为我们‘漏网’了,到时就会折回往山下追,我们逃脱的机会也就更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已开始抓着藤蔓、向上攀爬,“况且到了山顶,我们也能有更好的视野,可以找条更容易下山的捷径——”
玲烟一声痛苦的低呼打断了他。
在他头顶,女孩被藤蔓层层遮掩的身影忽地颤抖起来,随即瘫软、**。眼看玲烟就要从离地十余丈的半空跌落下去,方璘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虽不明就里,还是迅速腾出一只手、千钧一发地将玲烟拦腰抱住。
夜色沉暗得难辨五指,因此方璘也没法确认玲烟的脸色。只是臂弯仍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令他稍稍心安——这时他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异响。
是蛇吐信时发出的嘶嘶声。
缈荒多毒虫,这是早在太古时代、便已在轩陆人尽皆知的常识。因此,方璘打一开始就没怀“或许这不是条毒蛇”的侥幸。更何况玲烟此时还有一点意识。“当心……我的手……被……”她喃喃低语了几句,便昏厥过去了。
而同一时间,方璘紧抓着藤蔓的右手虎口处传来又凉又滑的触感;毒蛇闪光的眼睛即使在如此深沉的黑夜中也清晰可见——凶狠而锋利,一如净军的蝉翼刀。
方璘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寒凉,针一样的恐惧刺透了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的一只手必须紧紧抱着玲烟,而另一只手又不能松开藤蔓。当毒蛇试探地从他手背上滑过时,他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除非,他能冒一个险。
男孩咬紧牙关,突然松开了右手、向外侧猛地一扬。毒蛇险些被他抛到半空,但仍及时用身体缠住了藤蔓——而这正是方璘所希望的。渝熙突然出现在他的手里,绿色的寒光霎时将蛇头从那柔韧的长条身体上斩了下来,就像切根萝卜一样容易;而在剑刃感受不到蛇颈血肉的摩擦力的同一瞬,方璘便将它变回玉石,回手重新抓住藤蔓——经过这一折腾,他比之前**了不到五寸,这是个令他满意的结果。
然而就在他要为此庆幸之时,忽然胸前一凉。那被斩落的蛇头竟落进了他有些松开的衣襟里、紧贴着他大汗淋漓的皮肤。本该已死的爬虫又活了过来,突然张开口,咬住了他的肚子。毒牙撕扯进他腹部结实的肌肉,将剩余的毒液尽数注入其中。
方璘低沉地痛叫一声,末尾却因闪电般袭遍全身的无力感而变成了**。他感觉得到毒液正在体内流动,便急忙运气在上腹部的伤口处,试图将毒血、毒牙一起逼出体外——可惜并未成功。
“连这畜生也懂拼命……”
他迷乱地想着——似乎毒液也侵蚀到了脑子里。但这个念头本身却还不坏。
他咬牙忍着四肢的麻软,将玲烟扛在肩头,这样左手便也空余出来了。天知道柳三娘夫妇什么时候会回来。曙色正变得越来越鲜明,困在藤蔓之间的两个大活人迟早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于是他开始双手并用,向上攀爬。
****************
再张开眼时,四周又是一片黑暗——只不过是更绚烂的黑暗。
银月独自占据苍穹,圆满得好像从未有过缺失,而由于没有其他曜星争辉,此刻的她就像创造天地的女神一般,高贵纯洁、不含杂质。密布的繁星仿佛她的裙摆,在夜空里闪烁着,旋转着。方璘可以看见西南天空的“天轮”,组成那星座的银色粉尘如漩涡般聚向一点;他也可以看到正北方的北斗七星,顶端一颗天枢星散发着刺目的光辉。此外还有洪銧、紫尘、黄龙、三垣、四象、二十八宿……这些星辰他在很小的时候便熟知了,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看清它们的形象,回想起它们的故事……
然后他察觉到了异样。
“难道……我睡了一整天?”
他猛地坐起身,袭上大脑的一阵晕眩差点又让他躺回去。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正打着赤膊,身上盖着自己的衣服,身下则是藤条和树叶。他腹部的伤已被包扎好了,权当绷带的碎布下似乎已敷好了药。他开始回忆昏迷以前的事。记得一天前——他这样希望,可从腹内饥饿的程度判断,他很有可能昏迷了不止一天——他忍着蛇毒,扛着玲烟爬上了山顶巨石上,随后又拿出母亲放在行囊里的解毒药,给玲烟和自己都敷了一些……这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大概他就是在那时昏迷过去的。
他急忙跳起来,四下寻找玲烟的踪影,却没找到。正焦灼间,一阵笛声悠然传来。
这笛曲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如今再听一遍,仍觉得这世间不会有其他声音能像这首曲子一样、可以令他如此彻底地安下心来。
一座巨岩耸立在“**铺”旁边。方璘系好衣服、踉跄着绕过去,一边小心不让双脚被满地纠结的藤蔓绊倒。终于在巨岩后的崖壁旁,他找到了一身白衣胜雪的玲烟。
女孩是侧对着他的,很显然正陶醉在演奏中,没有注意到听众已醒来。银色的月光照在她身上,为她姣好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银色光晕,仿佛是某种神圣的保护,可以抵御世间一切阴暗污浊。她的面颊散发着柔和的气息,清甜的沁香仿佛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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