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瘴毒的药液喝起来像极了“南云第一家”的那几坛子烈酒。
方璘刚将之咽入腹中,顷刻间,便有一股火烧般的灼热从胃部扩散向全身,将汗水逼到了体外;同时无数的刀口也又渗出了殷红的血,令他痛得牙齿直打颤。可那种脏东西被挤出体外的畅快感觉,也随着心潮的骤然活跃、一并变得清晰起来。那一瞬间,他只想不顾疼痛地一跃而起,再如被金山猪王环抱时一样,于卷帘山高低不平的峰峦谷底之间尽情飞翔。
然而杨抄并未给他太多空想的时间。那蚩尤獠又把手伸进自己的黑布短衫下,极灵巧迅速地拿了一把东西出来,抛给了薛玲烟——玲烟连忙双手接住,却见是两个精巧的镶金木瓶、以及半卷干净得出她意料的白棉布绷带。
“咱苗疆的金疮药,用的都是刚采出来的药草、刚杀的虫蛇,药性是烈了点,可疗效绝不是沉晰堂那堆猫屎可以比的!”杨抄粗声粗气道,“你们俩赶快擦上!若迟了、再被瘴气感染,老子可没那么多瘴毒药浪费给你们!”
“多谢杨前辈……”
两个孩子赶忙道谢——玲烟诚惶诚恐,方璘则是略略犹疑。他们一人拿了一瓶药,又分了绷带,之后玲烟便躲藏进小溪对面的树林深处去了。
方璘找了块还算干燥的岩石坐了下来,咬着牙除去了上衣,开始给自己上药。那药粉刚一触及伤口,他便立即意识到了杨抄所言果然不虚:如此强烈的刺激,简直不像金疮药,倒仿佛是比瘴气更毒的毒药!他险些就要尖叫出声,只是刚好发现杨抄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才连忙压抑了下去,咬着牙一声未吭。
在他上药的间隙里,杨抄又手法极熟练地用火镰生了一堆火出来,然后盘腿坐在了篝火另一边的地面上。此时还是后夜,山谷里的空气有些阴冷,当火焰的温暖气浪抚上方璘伤痕累累的皮肤,男孩顿时觉得万分惬意,若非还有金疮药的作用,他恐怕早就昏昏欲睡了。
隔着篝火,蚩尤獠正直直地瞪视着他。
“现在可以把你心窝子里的问题都问出来了吧?”对方突然说道。
方璘一时没反应过来杨抄的意思。“问什么?”
“问我为啥救你,问我为啥会去汉州搅局,问我和净族到底啥关系!”杨抄像面对着一个弱智儿一样夸张地大吼,“这么多可疑之处,你就一个也不想问清?嘿,如果江湖上都是你这样的傻瓜蛋,泽湖帮这类人可就大有赚头了。”
男孩涨红了脸,但仍然嘴硬:“我若是怀疑你,便根本不会用你的药。”
“你要是不用老子的药,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连活着都不怕,还会怕死?”
金山猪王被方璘的回答堵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味过来,随即,竟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震天动地的大笑。
而方璘自己也惊诧于这脱口而出的古怪言论,再看杨抄大笑不止的样子,便觉得实在有些滑稽,也忍俊不禁起来——只是这样一分心,上药的手便没了轻重,痛得他刚挑起的嘴角又变得扭曲、还发出了“嘶”的一声惨叫。
“小子,真有你的……”杨抄喘着粗气止住了笑,这费了他好大一番功夫,“不过话说回来,你自己虽不打算问什么,老猪我却是必须说清楚——谁叫你这傻小子说相信老猪呢?嘿嘿,老猪得实话实说:这次一路跟你到这里,说到底,还的确是为了那劳什子!”
说着,粗厚的手指指向方璘身边的青铜古剑。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方璘却并没有想提高警惕的直觉反应,就好像他早已明白对方心中并无歹意似的。“可是前辈之前不是说过:前辈是惯用闯耙的、所以这把剑对您并没用处?”他更多是好奇地问道。
“那是骗你的,傻小子!”杨抄又笑了两声,“怎么会没用处呢?在汉州的时候,李宏孝和内翊司都把风言风语传开了,说渝熙是当世仅有的‘纯阳’利器,是可以克制净族巫术的法宝——甭管他们说得是真是假,当前武林中人最需要的、不就是一个能证明净族并非不可战胜的东西?谁能得了这个东西,别管会不会舞弄,都可当做一种象征,可以引得天下豪杰群起响应……当然仅限你们轩陆那些个无头苍蝇似的软蛋,咱梦溪十鬼才不当回事哩!……总而言之,你小子拿的可是件稀世珍宝,是人人都惦记着的宝贝!你今儿侥幸逃出了泽湖帮的爪子,明儿还有草湖帮、泥湖帮……总之,以后都是难得安生的,这你可要想好!”
杨抄的话让方璘不知不觉间停止了上药的手势——对于渝熙可能代表的意义,他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因为这把剑已经在他家族传承很多代了,对他而言,这只是一把普通的传家宝而已。但如果真如金山猪王所言……
方璘心中又出现了新的疑惑。
“那为什么李宏孝要把渝熙的秘密散播出去?”男孩问道,“我是说……如果他自己争取这把剑,我还能理解,可他现在的做法、对他而言能有什么好处?”
“这还不简单么?”杨抄嗤笑一声,“就拿老猪我来说,被内翊司雇佣的时候、就是要和你们做对到死,可如今老猪却在帮你这傻小子;他姓李的也是有两重身份的,作为内翊司的督监……那家伙是内翊司的督监,这你已经知道了吧?”
方璘把金疮药重重抹在了左胁的伤口上,然后强忍着没眨眼,“他是我们紫桐派的耻辱!总有一天,我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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