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后,猛地传来一声清脆的瓷盘碎裂声,如妃狐疑地看我一眼,却是竹息袖着手出来,面露歉色:“太后娘娘息怒,奴婢真是笨手笨脚。”
我徐徐抬一抬手,示意竹息下去,方移目于如妃姣好的面庞:“除了皇后与德妃,你的容貌与端妃不分上下,但是你的心思,却远远比端妃跟德妃要多。你心知肚明,娴贵妃恨毒了皇后,你亦心中有数,娴贵妃用何种手段来害得皇后母子俱亡。但你一声不吭,暗暗搜集证据,就是为着皇后死后,先让贤妃与德妃枉担了罪名被赐死,再在皇帝面前谏言。一旦你成功了,娴贵妃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试问,那个时候,紫奥城里,还有谁能与你为敌?皇后的位子,迟早会落到你手里。”
我骤然起身,宽大的云袖一扬,袖口上以银线密密绣着的精致繁复的雪莲划过多道晶亮的弧线,我一把捏住如妃柔和的下颚,冷笑连连:“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坐看皇后母子一尸两命,任凭娴贵妃举报贤德二妃,最后再打得娴贵妃永世不得翻身!哀家当真是小看了你!”
如妃挣扎不过,狠狠瞪向我:“当初嫔妾以李修容的孩子为赌注扳倒礼嫔,太后娘娘已经心生感叹,您说过,‘是应该庆幸你的长进,还是担忧你的狠心’。那么,太后娘娘既然睿智如斯,难道您不知道娴贵妃对皇后动的心思?您放任娴贵妃谋害皇后,您也是帮凶!”
我冷冷松开如妃,转身回座,居高临下俯视如妃掩饰不住怨愤与痛恨的目光:“哀家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娴贵妃害死皇后,如妃你难道不清楚么?”
如妃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紧紧握着手中的蹙金撒松花帕子,水葱般的指甲竟生生在掌心折断。
“如妃,从你的神情,哀家已经猜到了十之。当年,哀家小产,怀疑有人暗中对哀家下手,而嫌疑最大的,除了皇后,便是娴贵妃,哀家要你查清事实,你却在哀家面前和稀泥。但是,最后你供出的人是谁?”我徐徐摘下手指上的镂金镶东珠护甲,竭力忍住欲上前掌掴如妃的冲动,一字一顿似从沉闷的胸腔里迸出,“你供出的,是皇后。”
话音未落,如妃全部的气力似被抽走,她膝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扣住身下的织锦红绒地毯。
一道惨白的电光闪过,照得整个紫奥城亮如白昼。
我的眸光在浓黑如墨的夜色中分外雪亮:“如妃,你错得很了!当初让你入宫,是因为娴贵妃有孕,皇后柔弱,哀家担心贤妃与德妃会借机把持后宫。所以,你应该知道,只要贤妃与德妃在,你就还有用途,一旦贤妃与德妃死了,你又不安分,你的时日也就彻底到了头。但是,哀家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有同时扳倒皇后与娴贵妃的野心,既然如此,哀家断断容不得你。”
如妃听到最后一句,眸中骤然迸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如鬼火幽灵一般:“太后娘娘!您要赐死嫔妾?嫔妾手里有您的亲笔承诺!”
我闻言失笑,眼角尽是嘲弄:“贤妃与德妃也有哀家的承诺,但是依旧是死了。怎么,如妃你一向聪慧狡黠,竟也有看不清的时候。你的野心太大,手段太狠,哀家是朱氏一族的女儿,皇后的位子,无论如何,也得由朱氏一族的女子来坐,根本轮不到你。”
如妃一句句听下去,愈发黯淡的目光却如利剑倏地一亮:“太后娘娘!时至今日,嫔妾才真真正正看清您的面目!您这般狠辣,这般无情,不但将先帝的嫔妃玩弄于鼓掌之间,更将自己的一众儿媳视若玩物!您有无想过,您也是女人,是否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是您棋盘上的棋子?您要用谁、要弃了谁,都是您一言堂。”
我抿一抿唇,轻轻拨开她剧烈地颤抖着指向我的手指:“如妃太高看哀家了,哀家不喜欢唱戏、也不喜欢下棋,不过人在戏中、不得不唱,人在棋中,不得不走罢了。”我微微一顿,“摄政王死后,哀家固然可以用厌胜之术扳倒贤妃与德妃,但是哀家另外想过,倒不如借如妃你的手,哀家曾安排过人,有意透露于你,是贤妃与德妃害你小产,但为何你并无出手?”
如妃眸光微垂,念及小产的孩子,眼底深深游弋过一丝恨色与凄凉:“当年,我放出梦见腹中子变为乌鸦、会在害我小产之人的宫殿上方盘旋的风声,更让人装神弄鬼,引得六宫人心惶惶,就是为着看清是谁心里有鬼,偷偷在宫室中焚烧鱼腥草,结果,却是章德宫走水,我闻出鱼腥草的气味,更兼之知晓娴贵妃的种种下作手段在先,才会坚信是她害死我的孩子。我深恨娴贵妃,但又不能贸然出手,只能咬碎了牙等待时机。孰知,后来却得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贤妃与德妃。我心中想,正是因为我势弱,才会被人害倒如斯地步,唯有一步一步爬得更高,等到我可以只手遮天,才能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
我怅然一叹,目光漫过殿外的深深浅浅、或急或缓的雨幕:“所以,你按兵不动,一是坚信哀家迟早会除去贤妃与德妃,省得自己出手会成为别人的把柄,二是在等待时机,能将皇后与娴贵妃一同扳倒。那么,哀家再问你,予泽的死,是否跟你有关。”
如妃摇一摇头:“稚子无辜,我不忍下手。”
良久的沉默如潮汐蔓延。
四年的时光在颐宁宫逸逸沉沉的檀香里隐隐浮现,从性情收敛、置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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