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跟我说有个工厂的效益不太好,但是这是个百年老工厂,声誉非常好,如果我们去接手的话,绝对可以做得很好。今天,我就和哥哥一起到这个工厂考察。
一走进这个工厂,我就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衰败的气味,八十年代里,这个工厂就是本地的铁饭碗集中营,谁不想挤破头进来混个职位?可是终究因为管理问题而渐渐的被淘汰了。
我们首先走进的是这个工厂最大的生产车间,这里的机床和机械都是已经被淘汰的,因为没钱购置新的,工人们几乎每天都在修修整整中度过----但是这个工厂已经渐渐地发不出工资了,工人们也跑得厉害,剩下的工人已经不多了,有技术修理机械的工人就更加难能可贵。
带我们参观的办公室主任,一脸谄媚的笑意,执意将我们引到一个机床前,这里还有十几个工人热火朝天的干着,我想这也是为了迎接我们的视察而故意做出的姿态吧,也许这台机子是这整个工厂最好的机子了。
我和哥哥相视而笑,谁不知道你们工厂已经是强弩之末,有必要这么跟我们做这个戏码吗?
就在办公室主任唾沫横飞的给我们介绍着他们的工人如何肯吃苦耐劳,他们的机械全是今年才进口的高端货……“嘎吱”一声,这台硕大而又笨拙的机器突然戛然而止,那十几个本来手脚并用的工人也全都停了下来。
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办公室主任,有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股得意的神色----叫你吹牛,我们天天干活不是修就是检,现在这么骗人,露馅儿了吧!
不过他们也只敢用眼神杀杀主任,没有一个敢指责出来----没准都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得罪了主任,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
办公室主任的脸由红至青,由青至白,不过他很快就大声呵斥道,“怎么回事儿啊!这机器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停了!肯定是你们违规操作!”
那些工人脸上憋着气,也不敢吭声儿,为首的机长唯唯诺诺的点着头。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从不远处的另一台机床走了过来。他身穿一身沾着油污的蓝色工服,头上戴着一顶软塌塌的破帽子,有些清瘦,但是却眉目清明,看起来十分有神采,虽然和工人们穿着相同的衣服,甚至比他们更脏更破,但是却像一副油彩画里最出挑的一笔,一出现便在那群灰呼呼的工人中跳脱出来。
他手上拿着个扳子,缓缓的走了过来,走到了那罢工的机床边上的时候,将扳子衔进嘴里,也不顾地上又凉又脏,直接躺了下去,钻进机床底部,在里面捣鼓一番,大概过了三五分钟,才又出来了,出来以后,他原本就脏脏的工服便更脏了,但是他走到操作台,伸手按了一下开关,那硕大的机器就又开始轰隆隆的运转起来。
办公室主任立刻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的对哥哥说道,“伍总,您看看,我们这儿别说设备一流,就是员工的素质,我也敢说整个南方没有哪家公司能抵得上!你看这位小伙子,熟练掌握技术不说,还能主动帮助别的机组!”
“您是办公室主任?”青年开口问道。
“是啊,小伙子,好好干,以后有你的前途!”
“您能见到公司很多领导是不是?”
“那当然!我会跟领导们反应你们这些又真才实学的年轻人的!”
“不用。”青年皱眉,“你跟上面反应一下,车间里的机床设备老化的不行了,全都达不到生产标准了,也就说,该报废了,工人们守着这些家伙,干活干得不得劲就算了,严重影响生产。”
办公室主任的脸刚刚因为青年修好了机械,才有了一点血色,现在又变得煞白,“你瞎说什么!不懂装懂!想出头是不是?!你收拾收拾去,你被开除了!”
年轻人的脸上有些愤懑,不过他没有发作,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哥哥一把拉住他,“小伙子,你叫什么?”
“我都被开除了,也不必回答你们。”青年脸上露出桀骜,不过他一抬头见到哥哥笑容可掬,又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太想说话,你知道,我失业了。”
“你告诉我名字,我请你去我公司。”
青年有些不敢相信,“您说什么?”
“我请你去我公司。”哥哥重复了一遍。
青年苦笑一番,“我只会修修机器。”
“我那儿有的是机器给你修。”
……
沈晖就这样闯进了我的生活,我的生命。
我永远都记得那天,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蓝色工服,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青春和才情。
哥哥像捡到宝一样,把他带回了公司,接着又像挖宝一样,发现他是烟京财经大学的高材生,考上了烟京的研究生却因为家中变故辍学,他学的是经济管理,哥哥正缺这样的人手,便将他留在了身边。
沈晖就像重新回到水中的鱼儿,大展拳脚,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能在晚餐的餐桌上,听见哥哥对手沈晖的夸奖。
我也渐渐的开始留意这个大男孩,他的能力让我们都咋舌,有一天,我跟他聊天,问他为什么愿意屈居在工厂里做个工人,他犹豫了一下,才告诉我说,他的母亲在老家病重,他不敢辞掉工作换工作,怕找不到工作,母亲的医药费要被耽搁,我立刻和哥哥商量,将他母亲接过来治疗。这个老妇人患的是肾衰竭,需要做肾脏移植手术,没有肾源之前,需要透析维持生命。确实需要不小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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