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拎着张野的衣领,使劲儿地提溜了提溜。
张野吓得嗷嗷直叫:“塔拉在上,别闹了,快憋死了,喘不过气来了。啊啊,真的憋死了……侯将军,侯将军,侯统领,你快帮帮我!”
侯青抄着手在那边看戏,小心地瞥了一眼步观澜,接着毫无良心的笑了笑。
他伸出手去,兰花指翘起来,当着张野的面,从他被步观澜拎着也端得稳稳当当的盘子里,拈走了一片云片糕。
雪白的糕点,看上去像是雪渣子堆出来的,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瓜子仁花生仁。
哪家的云片糕做得这么凶残?
侯青心里纳闷,道:“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云片糕呢……”
说完,就一口塞了一个,接着两只眼睛瞪大了:“好吃!”
然后一把从张野手里把糕点盘子拽了下来,捧在自己手里吃了起来。
“嘿,谢谢啦。”
“喂你个王八蛋!把云片糕还给我!”
张野一个不留神,就感觉自己手里的东西被人拉走了,那叫一个生气,张牙舞爪就要去抢回东西来。
奈何,他越蹦跶,越觉得脖子上勒得慌。
没办法,步观澜这时候还稳稳拽着他的领口呢。
张野都要翻白眼了,眼见着侯青这牲口一口一个一口一个,盘子里的云片糕转眼就见底了。
他气得哇哇大叫,辫子都要翘起来了:“赶紧放开我!该死的男人婆,死猴子偷了我的云片糕!”
“闭嘴!”
步观澜陡然一声大喝,眼睛瞪了起来,冷肃极了。
“我——”张野的声音瞬间就像是哑了一样,他见着步观澜这样,伸出去抢盘子的手都忍不住缩了回去,愣愣地看着她。
步观澜拎着张野,暂时没松手,目光闲闲地,凉凉地,朝着旁边侯青一扫:“猴子,吃够了没?”
“啊……吃吃吃够了。”
侯青爪子还按在白瓷盘里呢,听了步观澜的话之后,只觉得自己跟摸着火炭一样,吓得一下缩了爪子。
步观澜下巴一抬,示意了一下。
侯青立刻机灵地把盘子放到了桌面上,放到了一桌子的铜钱和碎银上头。
“啪,啪。”
步观澜将手从张野的领子上收了回来,挥挥手:“滚去一边儿站着。”
张野愣愣地看着步观澜,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原本他是张牙舞爪的,听见这句话之后,吓得一骨碌就站在了侯青的身边。
步观澜一般不甩脸子,一甩脸子,就代表她时刻准备着翻脸不认人。
侯青跟着步观澜的时间长了,什么都知道;张野则是个直觉非常准的小子,有危险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是以,他们两个这时候都缩了。
冬天的瓜棚,只有一些残旧的藤蔓,瓜棚下面的石桌,被太阳照得有些暖意,黄的铜钱,白的银子,都铺在上头。
他们不知道步观澜哪里来的钱,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正路。
这些钱上面摆着一盘云片糕,即便是他们口水直流,这会儿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步观澜,就站在这一盘云片糕旁边。
她一掀衣袍,坐了下来,拈起一块雪白的糕点来,看了看,然后一口咬下去。
“还不错。”
淡淡地评价了一声。
侯青吞了吞口水,回味了一下嘴里残留的酥软感觉。
他需要很努力,才能忍住不要往前踏出脚步,试探着开口:“大将军,您今天进宫一趟,是碰着什么事儿了吗?怎么带回来这么多钱……”
目光落在步观澜的袖子上,侯青眼神古怪极了。
步观澜浑然不觉,一口一块云片糕,那叫一个迅速。
她闻言抬眉,似乎想起什么来,眼底透出一分阴霾,不过似乎被阳光一照,又什么都没了。
“没什么事儿啊。不过就是跟皇爷吵了一架,你看看我穿这身去,能不吵架吗?不过还好,回来时候路过赌坊,进去搓了一把。下个月的饭钱可都有了啊。”
“嘿嘿,将军您真厉害。”侯青比了个大拇指,“那……赏赐呢?”
步观澜要进宫不讨赏赐,那才是奇了怪了。
侯青就惦记着步观澜的赏赐呢,一张脸都要笑出花儿来了。
旁边一直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的张野,两只眼睛底下也开始泛着隐约的光。
见着这两人一副没见过钱的俗人样子,步观澜忍不住摇头,一本正经道:“本将军打仗,乃是为国为民。三年大仗才把西戎给打下来,已经是劳民伤财,怎么还能要国库的钱?猴子,你这思想不对啊。”
“……这……”
侯青嘴角一抽,真想转过脸啪啪给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好抽醒自己,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步观澜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
得,真不愧是步观澜!
侯青彻底没了话,站在一旁,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张野看了看步观澜,又看了看侯青,最终看了看落在步观澜手里的云片糕,吞了一口口水,强迫自己低头看脚尖。
哼,今天吃了我偷钱买来的云片糕,明天你出门就被人打!
塔拉在上,诅咒应验!
步观澜吃着吃着摸了摸自己脖子后头,也不知怎么有些发毛。
她心里纳闷,最终咕哝一句:“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回头有钱了,叫李婆给我置两身棉袄去……”
有那么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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