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见状气急,破罐破摔地扑了过去,也让她感受了一把“农趣”。
两个小童子在麦田里滚做一堆,如同乡间最常见的小儿打架一般,你扯我头发我踢你脐下三寸,可怜所过之地的麦苗遭了殃,再也直不起细小的摇杆来。
只滚了不过十弹指间,两个珠圆玉润的小童子就变成了脏兮兮的野猴子。
幸而如今是冬末,田里栽种的是北方引来的旱栽麦子,田埂间人为挖凿的细小水渠已被堵得七七八八,麦田里还算干燥,没有多少泥水。若换做夏日,通常情况下荆楚种的是从占城国引来的水栽早禾,这二人敢在水田里打闹,非得成两个泥猴子不可。
风华府的二位大人均露出“认识他们好丢脸啊”的神态,羞愧地伸手捂着脸面。
自打这浮萍童子一张口,天璇星君面皮抽搐的动作就没消停过。他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外界会传巫风仙脾性暴躁了。——有这样顽劣的童子朝夕相伴,的确想不暴躁都不行。
半炷香工夫后,莲藕骑在浮萍身上将他彻底制服,成功用尖利的指甲在浮萍身上掐下无数阴伤。她得意地咧嘴一笑,使劲捏了捏浮萍脏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脸,捏得他嗷嗷大叫,这才发表获胜感言:“手下败将!你要时刻记住谁是府里的掌事童子,以后只能我欺负你,你不得反抗,知道吗?”
浮萍撇着嘴,含糊地哼哼。
“记住了吗?!”莲藕猛地扯了扯他头上的发揪,厉声喝问。
“知知知道了!”
这厢终于闹完了,莲藕满面春风,浮萍乖乖认命,巫风脸色却很难看,冷声道:“还不起来?成何体统!”
巫瑶在一旁点头助威。
就是就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男男女女滚做一堆,多伤体统啊。(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想起莲藕是位童女了。)
“莲藕、浮萍,你二人可知错?”
二童子各自爬起,瘪嘴道:“莲藕/浮萍知错。”
“错在何处?”
“莲藕不该欺凌弱小。”
“浮萍不该跟弱质女子斤斤计较。”
二童子对视一眼,各自不满,异口同声问:“你说谁是弱小/弱质女子?”
噫?重点难道不是体统风化吗?
巫瑶揉了揉眉心,有些看不懂了。
“那是你二人的私事,本仙不会多问。”岂料巫风却是摇头,肃然道,“凡人生存不易,你二人自顾打闹,毁了此间田地,可有想过来年春天,凡人失此收成,将何以维生?”
“不会吧,不过几株麦苗而已……”
“浮萍!”巫风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寒意,精致的脸蛋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你可记得当年你是如何来到风华府的?”
浮萍瑟缩了一下,原本因为不服气而挺得直直的脊梁慢慢地弯了下去。
“……浮萍记得。”
“你如今衣食无忧,便全然不顾世人也会遭遇饥荒么?”
“不,我……”
“本仙为你起名浮萍,是望你一叶经宿即生数叶,可不是教你忘本的。”
巫风的指责毫不留情,针针见血,听得浮萍面上通红,小小的身子彻底佝偻下去。
“浮萍知错,浮萍会弥补过错,定不叫仙君失望。”
巫风对此不置可否,凌厉的眼神扫过莲藕。莲藕立即大叫一声表明立场:“仙君,莲藕知错了,莲藕会做出补救,并向种田的阿伯道歉,求得谅解。”
二童子认了错,负手垂头立于一侧,神情乖觉,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了。
原本好好的气氛,彻底毁于一旦。
巫风严厉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声势为之一变,颇能唬人,不仅二童子战战兢兢,就连巫瑶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在一瞬间就回归到了惨痛的童年,那些被巫风逼迫学习巫术的日子。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是了,这个才是师叔原本的样子。
那些暧昧、不堪、缠绵、情动,根本就不是她记忆中的师叔啊。
那位吃土少年全程懵懂无知,完全搞不懂事情是怎么从侏儒撞剑自尽(?)发展到侏儒被同伴殴打再到侏儒被主子痛斥的,难道这年头自尽未遂的人还会被主家责罚?好像有点残忍啊……
他实在想不通,便随意扯了扯几人中他最熟的一位袖子,“大仙,他们在说什么?”
天璇的目光胶结在被少年毫不客气扯住的袖子上。
“他们啊,在修心。”
吃土少年表情更加迷茫了,满面写着“你说的是人话吗为什么我更加听不懂了”。
“这位巫风仙……”天璇移转视线,定定望向巫风胸前心口的位置,似觉奇妙得很,喃喃声极轻,轻得除了他自己以外,根本传不到第二人的耳朵里,“竟是个有心的鬼仙呢。”
凡人修仙,必先修身再修心,修得太上忘情,方成大统。
“有心……”
“也可成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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