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季惟发现自己并不是人类。
这个事情得追述到几天前的一场事故。
那时正值傍晚时分,天昏昏黄,天边像是染上了一层奶油起司。他同自己的女友约完会,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路并不是很远,四周只有来来往往的少许车辆,也很安宁。他打算送他的女友到最近的公交站,看着她上车,再安静地离开。
方季惟一身休闲的黑衫配上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头发微卷蓬松,模样慵懒。他微眯着眼瞧了瞧天边般的云和快要落山,黄澄澄得像是蛋黄的太阳,觉得有点饿。
路边正巧有小推车的阿婆在卖煎饼,他走过去替他和他女友各买了一个。
小推车前的阿婆热情得很,像是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似的,见他模样帅气就顺手给他做了两个巨大的煎饼。
方季惟承认自己是长得帅,不过这方面的认知是他从大部分见过他的人那里得知的。从前学校里有大半多的女生追他,可他却对这种事情丝毫没有任何的兴趣。
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就是没有兴趣。
煎饼煎好了,方季惟正跟阿婆结账,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女友甲忽然惊呼了一声。
是的。女友甲,他至今都没有记得她的名字。
方季惟被呼声吸引,正要侧头去看,天边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瞬间隐匿于层层白云之后。他偏过头去瞧,天空之中一道彩虹横跨于东西两侧,如一座七彩长桥。
方季惟微扯了扯嘴角,心道,原来是彩虹啊。
买好了煎饼,方季惟转过身正要朝女友走去,却没见得脚下正有一块拳头般大小的滚石。方季惟脚一踩,滚石微微滚动,他的脚便随着滚石的挪动而倾斜,脚一崴,没站稳,人扑通一下就给摔在了地上。
就在他将要倒地的那一瞬间,他听到身后有刺耳的笛鸣声响过,震得他头昏眼花。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更加难以欲言般刺耳的漂移声从他头顶像是呼啸而过,他的头在一瞬间犹如炸裂般地疼痛起来,其间,他似乎还听见类似小小的爆破声,“砰”一声在他的耳边炸开。
最后,进入方季惟耳朵里的是他女友甲的一阵尖叫声。
方季惟倒在地上,觉得头有些木,身体也有微微的疼痛感,许是他刚才真得给摔得太狠了。他挪了挪两只眼珠子,正好挪向了站在一旁的女友身上,对上了她一对水润的眼睛。他手里头还拎着刚买回来的煎饼。
他的女友甲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地,就给愣愣地瞧着他。方季惟心里头忙不迭屈骂道,特么也不来扶老子一把,老子还特地给你买了煎饼!
方季惟似乎是想起了煎饼,手抓了抓,把煎饼举了起来想递给女友甲。可他的女友甲只是站在一旁用极具呆愣的眼神将他看着。这回的眼睛瞪得可比刚才的还要大。
方季惟动了一下,从地上坐起身,再摇摇晃晃似的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女友甲面前把手里头的煎饼递向她。
一股冷风刮过,摇了摇方季惟手上递去的煎饼,沙土卷过,世界像是变得极其诡异和静谧。
风停,尘埃落定。
片刻,天空中再次响起方季惟女友甲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这一次的叫声,是发自内心的害怕与恐慌。紧接着,四周各响起了类似的声音,一时之间,四处惊叫连连,人心惶惶。
方季惟转向四围,有人在四处逃窜。那个卖煎饼的阿婆早已经推着小推车风一般地跑远了。在远处成了个芝麻大的小黑点……
方季惟发现离自己刚才摔倒的地方不远处,正停着一辆公交车。车上的人很少,不过五六个。车上的人正焦急地招呼着司机赶紧开车。那司机慌慌忙忙地上了车,随后,一阵沉重的启动机声,车卷着扬土一溜烟地开走了。
方季惟愣愣地顺着目光朝自己的身后看,那里有一摊血水,还有车轮碾过的胎痕,混着那摊血迹足足给扯了好远,终止在了方才停的那辆公交车的位置上。
方季惟像是明白了什么,伸出手往自己的头上摸,所碰之处皆是一团血肉模糊,还有黏黏的浆液从头顶流淌下来,是他的血。
他赶忙转头去看站在他前面的女友甲。很不幸,她倒在了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方季惟蹲下身用他那双沾满粘稠血液的手替他的女友甲合上双眼。
然后,他愣愣地给直接坐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远处天边的云彩,许久。
方季惟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来相信和确定自己不是死后余生,也不是变成了一缕魂魄,而是自己没死成。
也是,人没了脑袋,怎么可能还可以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也没觉得多疼。
这一天,公交车从方季惟的头顶碾过,泵得他脑浆直流,他没死,可他的女友甲却被他当场给活活吓死了。
从那一刻直至这一刻只是一瞬之间。一瞬之间,却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事情,这变化几乎改变了他的生活,他的所有。他连回顾都来不及,就要学会去面对。
方季惟活了整整二十几年竟然也没发现自己并不是人。他活得也太孬了!
*
方季惟的脑袋一半给没了。眼下他所想的并不是自己为什么没死。这事他脑袋刚没了那会他就足足给想了半小时也没给想出来些啥,事后他才发现,自己脑袋都没了还想啥呢?眼下把自己的脑袋补回来才是个正经。
可咋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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