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一断崖,断崖尽头有一蘑菇。
山,并不是普通的山,是座仙山,何谓仙山,古语有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山本身并无奇特之处,但奇特的是它所处的地界—仙之尾,魔之口,妖之首,鬼之牙,神之发—六界之幻境也。此山间所有精灵生物皆是些不同寻常的玩意儿。因此,崖虽然是普通的崖,但蘑菇却并非普通的蘑菇。
此蘑菇说也奇怪,不落窠臼,寻常蘑菇哪个不是投身委曲于大树根旁,以树为傍。偏偏它还在雏形时便寻到这一断崖处,躺下睡去了。倒是借了风雨的便利却也活了下来。
该断崖无花无草,无虫无蚁,只有一堆土黄的乱石,和一只蘑菇,蘑菇躲在一块大石下,睡了不知几许年也。
山,不是普通的山,普通的人只能寻到普通的山,因此,能寻到此山的人就绝非普通的人。我们姑且称之为“断崖山”吧。
那日,一童颜鹤发,仙骨抖擞的仙人飞至此处,他已飞了七天七夜,远远便看见此山处凸现的断崖,未免有些惊奇之意,于是飞至此处来寻访寻访。
“倒是这么个玩意儿!”仙人一抖胡须,坐在一大石上,神情怡然,忽地一起身,腾云驾雾去了,只留下一句话,“胡涂是胡涂些,也罢,过些时日再携了你去。”
蘑菇是仙人走后第二天醒的,蘑菇醒了是醒了,但同没醒一般模样,只每日饮些露水,一日便打发过去,众石见蘑菇如此懒惰空闲,不免有些看不过去,于是便来劝勉蘑菇。
一大石抖了抖身上的黄土,正襟危言,“此石崖百年来出你一个蘑菇,你本就该勤心修炼,好待那日得机缘巧合,渡化成仙,你怎生得好逸惡劳,长此以往,非但未……”
该大石旁一形状颇为滑稽的另一石戏谑道:“同她说甚么,你讲一千一万,她当你哈了口气。好生管好自己,别生生白费了口舌。”
又一石言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咱门修行了不知多少年,搞不好这蘑菇就是来渡化咱门的。”
“得,我说老兄,别白日做梦,你瞧她那德行,她渡化咱?!我倒不如相信哪日神仙路过,携了咱去呢!”
众石你一言我一语,沉寂了百年的石崖沸腾了起来。
石者,硬也。石头的心肠都硬吗?非也。好比说蘑菇头上的这块大石。
蘑菇听了众石言论,免不了叹起气来,幽幽侧侧的说道:“本想寻个清净地儿,没成想刚离丛林地,又入石头窝。”
蘑菇头顶上的石君本闭目养神,听了石头的话,惊异道:“你在这待了百余有年,本以为是个胡涂玩意儿,不通人性。到没想到慧根已开,稀奇稀奇!”
蘑菇听了石君的话,叹道:“我本是一寻常山里头的寻常蘑菇,那日,不知是哪儿来的一群仙人来我们那山头宴会一场,说起来真是热闹非凡呀!本来乐也就乐了,那都是仙人的事儿,与咱门也不相干。可偏生有一日宴会开在我寄居的那棵大树下,那可不是普通的树,是一棵通了灵的树。我籍着那棵树的灵性,多少也带了点灵气。谁知一位三眼,生得气宇轩昂的仙人领的一只红毛,眼色凶狠的恶犬竟贪图我的灵力,一口咬下我,吞入腹中,那几位仙人顿时勃然大怒,押了那畜生去了,又给了我些功力帮我重塑形态,之后随手一抛,便把我扔至此山中。”
石君听完,长叹道:“倒是有一番不为寻常的经历。看来你仙缘够深,何不趁此机会,修炼百年,得道成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蘑菇君摇了摇头,说道:“我当石君你是知己真友,没想石君你也见识颇浅。”
石君一听,诧异起来,问道:“蘑菇君可有高见?愿闻其详。”
蘑菇君于是缓缓道来:“且不说能否成仙,就说果真成了仙,你我二人,并非活物,终脱不了寄人篱下的命数,怕只能落得个玩意儿的地位,倒不如在这儿无拘无束的快活!”
石君听此言不觉呆了过去,蘑菇君不见石君应答,自觉没趣,也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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