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天修的电话打通了,她倒吸口气,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我有事找你。”
“正好我有话跟你说,明天10点来我办公室。”他说得干脆利落,应该是正在处理公务,随口便道。
“我现在就要见你。”
“我晚上9点的飞机到,现在见也见不了。”
“我在办公室门口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9点,她已经伫立在办公室门口了,走廊的声控灯因为她太久没动静,暗了下去。她踏了几步,灯又亮了。就这样,辗转了几次,最后终于亮不起了,因为她靠在门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办公室里。墙上的表停留在六点时分,窗外的天微微亮。她猛然坐起,看到这是华天修办公室里的卧室,但感觉又不全是,因为空荡了许多,书架上,桌子上很多东西都不见了。整个卧室看起来很萧条。
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聊着一些家常的话。
“飞机晚了两个多小时,凌晨到的,就没给你们打电话……怎么这么早就起了?现在去跑步,天还没全亮呢,吃了早点再去吧。……我下午回去……嗯,这次带的是普罗旺斯原产精油,您不是提过吗?……知道了,妈。”
那是华天修的声音,话说得很随意,语气非常温和,颇有点像在哄小孩。他叫电话里头的人妈,或许,是他现在的妈妈。他说过爸爸是花农,妈妈喜欢提炼精油。其实,他早就知道他们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只是没跟她说过。
心情很低落,低落到谷底。她体验过家庭破碎的伤痛,在爸爸生病离开的时候。整整两年,家里没有一丝笑声,就连啰嗦的妈妈话也变得特别少。
华天修的父亲,当时是癌症后期,又受到那样的打击,一定非常悲痛绝望,才会从江上跳下去。“家破人亡”,这个词,再度浮现在脑海,强烈的痛觉侵袭浑身的细胞。
门被轻轻推开了,华天修走了进来。
“看你成什么样子,去洗把脸。”
洗漱间在卧室里面,她愣愣的打开水龙头,就要接水往脸上泼,水龙头却被华天修突然伸来的手摁住了。他把水龙头调到左边,让水流了一会儿,才走开了。
水温已经热了。
抬起脸,看到镜子的自己,真的是人模鬼样,惨不忍睹。她的眼里没有一丝鲜活的光,眼珠好像浑浊了许多。这一天一夜过得,真像十年那么长。她总暗嘲华天修老态,现在,看到自己,也已然不像25岁。
烟雾弥漫镜子,她想起在雪地里的咖啡屋,绳子上挂着的一串相片,上面都是水雾弥漫的手指印迹,眼泪就往外涌。擤了擤鼻子,拼命往脸上泼水,把泪水一同带走。
华天修在办公室收拾着什么东西,桌上摆着各种文件。她开门见山的说:“欠的债,我答应宇恒替我还了,我不要你还。那些裸照,随你处置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了。”
听完最后一句,他的动作有间接性的停顿,然后从桌上拿出一沓资料递给她,说:“款项全都还清了,现在才说这话已经太迟。”
“宇恒会还你的,你不接受的话,就我慢慢还。7年前我们已经恩断义绝,现在我也不想跟你有牵连。”
她强忍住悲伤,让自己不去想过去的事,也不低头。但是,当她看到他阴沉得如同黑洞的眼睛,像要把什么东西吞噬进去时,她还是忍不住转移了视线。
“申袖珍,”他语气略带疲倦,缓缓的说:“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跟7年前完全不同。那时的他,好像在跟仇人说话一样,现在的他,却像在对陌生人。他说完这句话,依然若无其事的摆放着手里的东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脚步缓缓的退后两步,浑身都在发抖。
“我很忙,你可以走了。”
强噎了一口气,挺着僵硬的身板,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朝他走了过去。每靠近一步,五脏六腑就像碎了一块,最后,靠近他的脸时,只怕泪水就要冒出来了。在他俯下脸看自己时,她紧紧的将他吻住了,只怕软弱得在他面前掉下眼泪。
他身子像触电般,瞬间颤动了一下,然后大手将她推开,冷道:“现在就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她不听,依然凑了上去。她像一只被主人甩开的小狗,一次次迎合上去,却一次次被甩开。最后,华天修终于失去耐性,一只手将她扛起,把她摔进卧室。她被摔的很疼,还来不及喘气,他就迎面扑来,化作一块巨石将她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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