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把筷子扔到桌子上,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去。
钱舵主举起他前面满满的一杯血,笑道:“刚才发生了点小误会,钱某自罚一杯!”
说完他一仰头,居然将那杯血倒进了嘴里。
刀光。
鲜血。
东方正的血。
东方正的血,从钱舵主的喉咙里流了出来。
然后钱舵主的血才喷了出来,喷到了满桌子菜里,喷到了高远的脸上。
所有人都愣了,包括高远。
刀光。
陈百万那个有着刀疤的脑袋滚落到桌子上,砸翻了一片菜盘菜碗。
混着血液的红色菜汤从石桌子的边缘缓缓的淌了下去,就像东方正的血那样。
诸葛赛坐在那里,发抖,已经尿了裤子。
红色菜汤流到他的裤裆上,他却没有勇气挪开一寸。
高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对东方正道:“这个先别杀,我要让他死个明白。”
“你知道东方兄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吗?”高远问诸葛赛。
“不……不知道……”诸葛赛的上下颚牙齿抖的像说书人的快板那么响亮。
“我说了,你的破绽就在于,你给那个女人戴上了头套。”高远看了看东方正,接着道:“你不知道我是否认识李铃儿,所以为了不让我看到她的脸,你给她戴上了头套,而你也知道,戴上头套必然会引起我的怀疑。”
高远顿了顿,看着诸葛赛脸上那扭曲的表情,想想刚才他春风得意的样子,觉得非常有趣,继续道:“所以你才让那个女人通过不穿衣服来扰乱我,而你冒这么大风险的原因,是因为,李铃儿不能被用来当鱼饵了,因为她已经死了。”
诸葛赛看着高远,居然平静了许多,他长吐一口气,道:“我服输了。”
“铃儿在哪?”东方正道。
“你救出陈百万后,被王捕快藏到了监狱里,她看到监狱就知道我们不只是绑架那么简单,为了不连累你,她撞墙自尽了。”诸葛赛道。
“你最不该做的就是,想玩弄两个聪明人。”高远道。
刀光。
一颗大好头颅,就这样,又滚落在了石桌上。
菜汤里的红色更浓了,竟然也有几分妖艳。
无论什么东西,如果跟血混在了一起,就会很妖艳。
天上的月也红了。
其他匪徒们冲过来,却没人敢上前了。
高远和东方正走了过去,众人纷纷让开,人群中出现了一条路,路的另一端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男人的长衫。
陈如玉站在那里面色苍白,她看着高远,手里拿着一把剑。
高远和东方正走了过去,陈如玉伸手把剑递给了高远,道:“你的剑。”
“哦,你专门来给我送剑的?”高远道。
“是,只是晚了一步。”陈如玉道。
“不算晚,不过你不怕我杀了你?”高远道。
“你不杀女人。”陈如玉道。
“偶尔破例一次也不错。”高远道。
“但不会是因为我破例。”陈如玉竟没有丝毫胆怯。
“为什么?”高远道。
“我不配。”陈如玉道。
听到“我不配”这三个字,高远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一个女人,要承受了多少苦难,才会变得像陈如玉这般作贱自己呢?如果可以穿着衣服活下去,谁愿意脱了衣服活呢?
此时东方正的脚步并没有停留,高远接过剑,追了上去。
“你的衣服还要吗?”陈如玉喊到。
“送你了。”话音刚到,高远已经消失在月色中。
县衙监狱。
“站住,什么人!哦,原来是东方捕头,王捕头正在抓你……”门口得军士道。
“开门。”东方正道。
那军士没再说别的,打开了大门。
“哎……你不是那天那个搬运工吗……”那军士又道。
高远没有理他们,跟着东方正径直走进了监狱里。
监狱里很黑,很压抑,强烈的霉味和犯人身上的臭味让常人难以呼吸。
李铃儿倒在地上,尸体上满是泥土和干草。
“开门。”东方正道。
那个军士又把牢笼得门打开了。
“东方大哥,这女人是谁……”军士小心的问。
东方正没有回答,他走了进去,跪在了铃儿的尸体旁。
我会保护你的。
东方正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可是铃儿现在却躺在监狱里肮脏的地上,一动不动。
冰凉。
“铃儿,我们回家。”东方正道。
铃儿无动于衷。
东方正握住铃儿的手。
冰凉。
高远不忍再看,转过头去,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东方正却没有流泪。
当人悲痛到无法承受的时候,承受能力差的人可能会突然晕厥,而承受能力强的人,却会变得毫无感情波动,这时候的人,往往要经过几天后,当他忘掉了几分悲痛,回忆起这件事时,才能哭出来。
这是人类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东方正现在就是毫无感情波动。
他只是不明白,铃儿为什么要想不开,为什么不等他来救她。
他就这么想着,跪在铃儿的尸体旁想着。
想着想着突然又不知道自己再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就这么发着呆,呆呆地,跪着。
“走吧。”高远道。
东方正不语。
“回家吧。”高远道。
东方正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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