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内,白天翊正垂手立于段瑞下手,面色凝重。
段瑞低头翻阅手中奏折,眉头越皱越紧。半晌,将那奏折啪地一声往桌子上一口,抬头道,“据刚刚传来的密报,苏家近日私底下与各个军部往来频繁,依你之见,他们是否是有反心?”说着,眼睛微眯,打量着白天翊的表情。
白天翊闻言,面色并未改变,仍旧沉着道,“回皇上,依愚臣之见,反心倒未必。前些日子秦家被灭门之事,只怕是给了苏家一个震慑,如今他们恐怕正如惊弓之鸟,不知如何应对是好。”
段瑞冷笑一声,眼瞧着窗外,“好一句惊弓之鸟,若非同为鼠辈,何来惊弓一说?”说着,起身负手而立,道,“这些个世家大族之间,背地里竟是些龌蹉事,其暗地里的纠葛何其之深。”
当年秦家属意太子,不惜在朝堂之上颠倒黑白,诋毁中伤与他,又挑唆得白老爷子被罢了官。如此也还罢了,他们竟不惜将自己的嫡女嫁给自己,以示其白正直,同时又暗中命其打探自己身侧的消息,以便于暗地里传给太子一党。其用心何其险恶?针对秦家的计划,他早早便已经吩咐人暗中进行,终于在前些日子将其一网打尽。
而苏家也强不到哪里去,虽在自己登基之前属意自己,战功赫赫,对自己助力最大。可却失在手中兵权太过,而行事又狠厉毒辣。秦家只是颠倒黑白、恶意中伤而已,苏家竟为了成为他身边最强助力,不惜暗中派人下手将被罢了官的白家全家斩尽杀绝。
段瑞想到此处,缓缓闭上双眼,似是不忍再想,半晌,复又睁开,眼中一片清明。当年为了皇位委屈求全而一直隐忍不发,不代表便要一直忍气吞声视而不见下去。若他们懂得收敛也便罢了,怎知其贪欲竟愈发膨胀。不仅数次通过各种手段逼迫自己妥协不说,更兼常常私自行事,如今更是对爵位和皇嗣打起了歪主意,叫他如何能忍?
“皇上若要安枕,也不是无法可想。”白天翊幽幽道。
“哦?”段瑞闻言转过头来,“爱卿请讲。”
“苏家如今最大的威胁有三,其一为兵权,其二为其朝廷朋党,其三,便是其手中暗卫。”在说到‘暗卫’两字时,白天翊脸色倏忽一黯,顿了顿又道,“兵权,逐步替而换之;朋党,可诱而贬之;暗卫,则可引而杀之。”
段瑞闻此,眼神一亮,直赞道,“好计策!爱卿竟有此谋略,不枉朕往日一番心血!”
白天翊跪倒在地,“臣与舍妹均为皇上所救,臣衔草结环,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在所不辞!”
段瑞笑道,“快快请起,也罢,想必你也急着为父兄报仇,此事便交由你去办罢,勿要令朕失望。”
白天翊顿了顿,才谢恩道,“微臣定不负所托!”
言毕,起身欲退。
段瑞抬眸瞧了瞧他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动,道,“她伤了朕,朕却没有疑你。”
白天翊离去的背影霎时顿住,一股酸涩泛上心头,他知道皇上说的是谁。清幽虽然只是庶女,但到底也是他的妹妹,这个妹妹,却做了傻事,落得了凄惨的下场。
他心念一动,转身朝段瑞拜倒,刚要分辩,“皇上,微臣……”
段瑞却好似忽然倦了似的,挥了挥手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且去罢。”
顿了顿,段瑞又道,“羽汐刚刚诞下皇子,除夕将至,你们兄妹也是时候叙叙旧了。”
白天翊低下头去,眼中有泪光一闪而过,“如此,微臣感激不尽。”
“去罢,待时机成熟,朕自会召你入宫。”段瑞没有瞧见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有些疲倦,略带疲惫地坐回椅上,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眼神亦有些放空。
李轩瞧着屋内商谈已毕,急忙入内通报,“皇上,丽妃娘娘来了,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段瑞忽然抬起头,手掌一拍桌面,“混账!天气寒冷,丽妃刚刚生产,怎可在门外久站?!”
李轩没料到如此状况,吓得浑身一哆嗦,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奴才该死!”
段瑞冷冷扫了他一眼,“还不快请进来!”
清羽虽说穿得不少,可在门外站得久了,身子也有些微微发麻起来。听得门内有谈话的声音,可又听不真切。就在快要支撑不住之时,忽然听得吱呀一声,书房的门从里面轻轻推开,缓缓步出一名男子。他一身月白色长袍,一头乌黑长发绾在脑后,星眉剑目,眉目舒朗,却又如同隔着薄雾一般,瞧不真切神情。
清羽神色一滞,张了张口,却半晌说不出话来。严寒之中,等了这么许久,可不便是为了这一刻么?只是为何,心事满怀,却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呢?
白天翊也没想到会在此遇到清羽,同样也是一愣。眼前的女子虽身披白色狐皮大氅,却也可瞧得出身段窈窕,气质脱俗。她云鬓高叠,白生生的鹅蛋脸上,一双眼如同盛放的桃花花瓣,眼角眉梢,自然带着一抹淡淡的妩媚。早已经不是他记忆之中童真可爱的模样,比之去年庆功宴之上,也已有很大不同。
白天翊心中感慨万千,强自镇定,面不改色地侧身为清羽让路。
擦身而过的瞬间,清羽只觉得喉咙有些哽咽,“大哥……”
白天翊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匆匆转过脸去,只留下四个字,“千万保重。”
清羽进门以后,眼圈仍旧微微有些发红。段瑞笑着拉过她,挪揶道,“怎的眼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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