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建二年九月,济南王高殷在别宫薨逝,时年十七岁,对外的原因是暴病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时,清颜正在指挥暗杀小分队和斛律恒伽的那支队伍比试,当即只是愣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常。然而待一切事务结束,回到高府自己的屋中,她却是一个人默默地在窗前坐了好久。
那个斯文秀气、满身书卷味的少年,真的就这么去了啊。才十七岁而已,那样一条鲜活的性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去了,甚至连他的死因都不能为人所知。
再一次拿出他在自己及笄之时送予的玉佩,清颜脸上的苦涩一点点地加深。高殷不同于高洋,他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温和腼腆的邻家弟弟,天性纯良,仁厚有余。这也是她当初宁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夜探皇宫警告于他的原因。只是,那个禀赋柔弱的少年,终究是被他自己的一时心软所害啊。他那么努力维护着的叔叔,从來就不会对他抱有半分怜悯之心,仅仅只是担心他先帝嫡子的身份会对自己的统治构成威胁而已,就那么轻易地对他出了手。
却不知道当那个少年孤身一人倒在别宫冰冷的地面上时,在濒死的一刻是否曾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不是不清楚那两位叔叔的野心和目的啊,可是因为心底的那份不忍,他终究选择了退让。而就是这看似简单的一让,他让出了皇位,更让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轻轻地呼吸了一口傍晚略带着凉意的空气,清颜的心也是忽而变得沉重起來。高殷的死,已经彻底揭开了北齐朝野上下风云动荡的帷幕,自此之后,以往的平静生活,只怕就要一去不复返了呢。死亡,离别,一切才刚刚开始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个清冽带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清颜猝不及防之下,手中的玉佩已是被探过來的一只手掌拿走。
“你回來了啊。”转头看着那在自己身边坐下的男子,清颜露出一个习惯性的笑。
“嗯,想着你和恒伽的比试该有结果了,我说什么也得赶回來帮你庆祝一下不是。”将那玉佩放在手心细细观看了半晌,长恭不由啧了一声:“好上乘的质地!这块玉佩倒是精品,怎么沒见你带过呢?”
“恒伽哥哥若是知道你这般说只怕要生气了。”站起身为他倒了一盏茶,清颜看向那块玉的眼神却是不经意地多了几分落寞与萧索:“这是济南王送我的及笄之礼,一直扔在一边倒是忘了拿出來,不想而今再见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济南王送的?”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长恭瞬间便是了然,眉宇间的笑容渐渐敛去,连出口的声音都是沉了几分:“是啊,物是人非。高殷方才十七岁,这般结局,实在是令人惋惜啊。”
“皇上是派谁去的?”思量再三,清颜还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忍不住就出口问道。
放下手中的玉佩,长恭叹了口气,显然这个话題也是他不愿提起的:“是平秦王动的手,据说是送的鸩酒,他应该不会痛苦很久。”
“鸩酒……”手指猛地掐进肉里,清颜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那种剧毒,皇上他怎么忍心……”
伸手揽她入怀,长恭的语气很有几分无奈:“帝王之心,自古以來就是最莫测的东西。更何况,高殷的身份摆在那儿,即使现在皇上能忍住了不出手,谁又敢保证皇上百年之后他还安然无恙?”说着,他轻抚着怀中人儿那一头秀丽柔顺的发丝,轻声道:“颜儿,你素來就是个再剔透不过的人,今儿个怎么开始钻牛角尖了呢?”
靠在他怀里的身子微微一颤,清颜却只是摇了摇头,沒有说话。
她要怎么告诉他,高殷的死只是代表着血色淋漓的开始?他们的未來,从现在起就注定了会无比悲恸。沐浴着挚爱之人的鲜血存活,那是多么残忍和痛苦的一件事。而且,鸩酒,偏偏是鸩酒!若是她沒记错的话,眼前怀抱着她的人在不久的将來也会死于同样的毒酒!虽然事情尚还沒有发生,但已经足够令得她打心眼里感觉到冷了。
“别多想了,有我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拍了拍她的背,长恭的声音听起來很是温柔。他直觉以为清颜是在担心他们有一天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因此才会这般忧虑。
“嗯,什么事情都不会有,我们,一定会好好活着。”用着仅有自己能听到的低沉嗓音轻喃了一句,清颜原本还有些沉郁的眸子里逐渐涌上坚毅和果敢的神情。是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她既然來到了这里,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要放手一搏。别人如何她或许还管不了,但至少长恭,这个她认定了用全身心去爱的人,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
而此时北齐皇宫的御书房内,一身龙袍的高演看着站在跟前的男子,低声询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么?”
“启禀皇上,都处理好了。济南王喝下鸩酒之后便毒发身亡,微臣也早就按您的吩咐将其秘密发丧,绝对不会让太后那里得到半点风声。”半垂着头,一身亲王服侍的男子很是恭敬地回答着。这个人,正是高演派去别宫处死高殷的平秦王高归彦。
“嗯,那就好。”点了点头,高演似乎这才松了一口气:“太后自來对济南王还算喜爱,若是让她知道济南王的死讯,恐怕会伤心过度。你帮朕传令下去,就说济南王的死不得再有任何人提起,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朕唯你是问!”
“是,微臣明白!”躬了躬身,高归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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