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坠,还痛吗?”看着女子左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红色伤痕,韩云隙有些心疼地问。
商雪坠没有说话,她坐在雕花梨木榻上,眼睛望向窗外。
韩云隙洒了些白色的药粉在她的伤口上,然后有些埋怨道:“伤得这样深,以后怕是要留疤了。”
“若日后不留疤,就算没有伤过了吗?”商雪坠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
“宫主也…就是切磋,也得点到为止啊…”韩云隙咬了咬唇,说。
商雪坠轻笑一声,看着窗外即将暗沉的天色,叹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雪芜的性子,她从小就好强,最不肯输给我,她六岁才开始练冰冥术,底子根基又不好,为此没少受师傅打骂,我看她可怜,也就多让着她些,也许,是我把她惯坏了吧?”
韩云隙替她包好缎带,没再说话。
“现在什么时辰?”商雪坠问。“快巳时了吧。”韩云隙答道。
“哦,那我得赶紧去替师傅换柱安宁香。”说着,她一敛衣袖,翻身下榻,推开门,眼前的一幕却吓了她一跳。
只见商雪芜跪在地上,满脸都是委屈的泪水,她的身边,有一支折断了的钗子,商雪坠认出,那就是伤她的那枝。
商雪坠连忙跑过去,扶起雪芜,说:“你这是做什么?跪了多久了?”商雪芜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哽咽说:“我伤了义母,我想罚自己尝义母尝过的痛苦,所以拿那钗子往我自己的身上划,可是,不论是脸上,还是手臂上,腿上,别说伤痕了,我连一点痛楚都感受不到…”
说到最后,她嚎啕大哭了起来,商雪坠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傻孩子,不哭了,你练成了冰冥功,怎会觉得痛?好了义母原谅你了,不哭了…”
商雪芜抽泣着,泪光涟涟地看着商雪坠,商雪坠替她拭去泪水,无奈地笑道说:“是不是饿了,云隙,去替宫主拿点吃食来。”
云隙“诶。”了一身,走了出去。
商雪芜断断续续地说:“过…过午不食。”商雪坠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你记得就好,今天破例。”闻言,商雪芜这才一声破涕,甜甜地笑了。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商雪芜看着商雪坠缠满缎带的手,好奇地说:“义母,我们身上的玄冰可是再炽热的火也烤不化的,到底是什么,让你一条手臂的冰都化了呢?听说,你七岁的时候曾经偷跑出凌霄宫,乘着那漫天的大雪,一路到了金陵呢,是不是在那里,遇到了让你破冰的东西。”
商雪坠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目光变得有些温柔,她过了很久,才轻柔地开口道:“火炽不化,可我遇到的,是心。”
她转过头看向上商雪芜,可是后者已经眼睛一闭,沉入梦乡了,商雪坠无奈地笑了笑,替她掖好被角,自己也轻轻地阖上了眼帘。
晨初。
若离金陵三回头。
坐在马车里的萧青珞一头也没有回,他打开手里的折扇,扇骨玉般凉,扇面上绘远山雪景,墨洒成晕,真如大雪般下在了萧青珞的眼里,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
马车的帘帐被撩开,一个少年神采飞扬的脸出现在萧青珞的眼前,他手握着缰绳,说:“皇…哦不,少爷,咱们出金陵皇城了,昨晚丑时下过雨,一会儿上了山路,春泥泥泞,恐颠簸不甚好走,还请公子忍耐。”
萧青珞将扇子一合,抵至唇边,似笑非笑道:“你道泥泞不好走,务农者却爱其润泽万物,凝眉,既到了外面,你还怕我不会入乡随俗?”
纪凝眉笑了几声,狡黠地说:“只怕公子说得好听,连宫道上被颗小石头绊了都得郁闷半天的人呢…”
“看路!”萧青珞一个扇柄敲到纪凝眉头上,后者“哎哟!”一声,哈哈笑着转过了头。
“没规矩。”萧青珞轻咳了一声,他将头略略往后靠了一靠,竟觉得眼皮有些沉了,想到今早天还未亮就驱车出发,比平日上朝的时辰还早。他确有些倦乏了。
随着马车轻轻的摇晃,萧青珞缓缓地沉入了睡梦。
他脑子里浑浑浊浊地梦到了很多东西。
那是雪停在空中没有落下,萧青珞站在朱红的宫门下,站在他幼时以为的世界尽头里,他抬起头,看着凝固在头顶,那整片天空的洁白,伸出手,想去触碰。
突然,一团火一样的银白,从天空中坠落,落在了他的面前,燃烧着阴冷的光芒,萧青珞抱住她,真冷,那寒意燎着他的皮肤,似要拖着他一起灰飞烟灭。
他却突觉感动了。
他张开嘴,想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却哽咽不清。
“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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