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前日陛下言道,谢临身怀龙种,因此针对她的罪责,无法探讨。臣等也深觉,确实不应过多苛责一介女子”
明重谋听他如此说,便精神震了震。这尉迟正,是要给他下套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等尉迟正接着说下去。
“然而臣前日听闻,”尉迟正的姿态越发恭敬,“谢临应该,已经生产了。”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此等消息,众臣居然全不知情,而陛下更是不言不语,可见陛下已有保谢临的心态,这谢临奸臣,如此祸国殃民,陛下是被什么蒙了心?另有一些人,则想着谢临到底是生男生女,若是生的是皇子,以陛下这番作为,此子恐怕极有可能是未来帝王,因此不由暗暗心惊。
众臣心中嘀咕,尉迟正却不理会众臣,直接道:“陛下,您曾言道,一切事务,等谢临生下孩子后,再行定夺,而如今谢临已经生产,陛下金口一诺,是不是到了谢临该问罪的时候了?”
众臣听他这般说,尉迟正一派便已高声应和,“不错,谢临该出来了!”“该让我们看看,这个奸佞到底是男是女!”“臣不服气!”“必须要问罪,必须要抓谢临问罪!”
一时间,大殿中又是乱哄哄的。
面对此等阵仗,谢临等奸臣一派,早已有些退缩,有的甚至恨不得能往后撤,再往后撤。
朝野激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嘴仗有时候打得厉害了,上去对着对方脸上吐口水也会有。
而处于最高位的万兆皇帝,则沉默着,他俯视着大殿上的众臣,他好似什么都没看见,因此众臣就更加胆大,更加狂妄。
而尉迟正却知道,他什么都看见了。
可是正是因为什么都看见了,这场交锋才更有意思。
这是一场硬仗,皇权与相权,君权与臣权的对决,稍有不慎,就可能有一方会输得一败涂地。
任何人都可能是一种权力的代表。
任何人都可能因这一种权力而生,或者死。
明重谋看着群情激奋的大臣们,仿佛承受不住压力,只得让赖昌传话,让谢临上朝。
谢临是坐轿子来的,她还没有休息好。
然而脸色仍然苍白,神色却没有半点憔悴之色。她的眸中依然坚定,透着对生或死的看重,或看淡。
许久不见的谢临,依然身着赧底金线袍,腰依然挺得笔直,一步一步从大殿外,走到大殿门槛,迈进来,直至行到尉迟正身侧。
许久不见的位置,尉迟正和谢临,已经很久不在朝上了,一个领兵去夷国打仗,一个被陛下软禁似的关在丞相府里,然而这一幕却如刻骨一样,所有的大臣惊悚了,战栗了。
他们想看到谢临惊恐脆弱的表情,然而没有。他们想看到那奸佞心虚的表情,然而没有。他们想看到这一代弄权祸国的丞相的陨落,然而现实中,她的腰杆依然挺得笔直。
他们忍不住默默地观察她的脸,想着她女人的身份。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有着坚定意志的人,一个手掌乾坤,能够翻云覆雨的人,竟会是一个女人!?
而在此之前,他们对她的话从无违逆,也无法违逆。
从她走进来,大殿里瞬间静悄悄的,掉了一根针都能听见。
明重谋从上而下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忐忑不安,可是她平静的眼眸,却丝毫没有显露出任何思绪。
明重谋忽然觉得自己本一直悬着的心,忽然落了下来。
他们互相凝视的眼神令尉迟正迫不及待地打破沉寂,“谢临,既然陛下让你过来与我们对质,那么我等自然有话要问,希望在你我曾同朝为官的份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临瞟了他一眼,垂眸,“自当如此。”
尉迟正因她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而有些动气,“谢临,我问你,你可是瞒着先帝,女扮男装入朝为官?”
她起初入朝为官的时候,先帝确实是不知道的。谢临想了想,然后说:“是。”
尉迟正只想着谢临狡猾多端,只怕话语间会打太极,东拉西扯,不说重点,却不料她今日居然直言不讳,不禁怔了一怔,又问:“你冒名顶替你兄长,举十一年前考取探花,这才入朝为官,谢临不是你的本名,是也不是?”
谢临又爽快答道:“是。”
“你把持朝政,以曾任太子太傅之职,欺瞒陛下,致使陛下受辱,是也不是?”
她看了一眼明重谋,曾经的明重谋能力尚不足亲政,因此许多事,以她代劳,本就做了许多越俎代庖之事,更何况有些……她还是故意的。“是。”
“你以女身纳侍妾,一位还不足,竟纳三位,此举颠倒阴阳,视伦常为无物,是也不是?”
“是。”
“你贪污受贿,数千万两保入囊中,曾为主考,却买官卖官,将科举视同儿戏,是也不是?”
“是。”
“你无视边务,曾害镇远威武大将军侯铁铮,卸甲归田,强迫其上缴兵权,致使边疆外侮越发侵扰,是也不是?”
“是。”
“你结党营私,这朝中党羽无数奸佞小人,皆为你所用,乱我朝中纲纪,是也不是?”
“是。”
……
所有人惊奇地发现,尉迟正每说一个罪名,谢临都不反驳,都称是。以谢临之狡猾,本不当如此,以她能舌战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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