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跑步机正对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正是秋意绵延,一排排梧桐树落叶成阵,树冠上依旧繁盛的黄灿灿的叶子,在秋日软绵绵的阳光照耀下,兀自闪烁跳跃。
那是2015年的秋天,离我们上一次见面,约莫过去了十八个年头。饶是如此,电话那头的声音软软淡淡的,似乎隔着山隔着海,总也听不真切,一如这十八年来我偶尔梦到她的时候那样,总是远远的、模糊的,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这一次,我仿佛看到看见她远远地站在明媚的阳光中朝我微笑,说:璐璐,我回来了。
从前,我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但相隔了十八年的春秋秋冬,在电话里却只是几句寒暄,挂了电话,四顾茫然,旧时光扑簌簌地朝我迎面扑来,一时竟不知道身在何方。
电话里,沈西泠说她这几年去了加拿大,父母还在国内,现在需要照顾,所以她安顿好那边的一切回来了。
她说想见我,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见她。一去经年,斯人如旧否?我们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我们约了隔天在我们的母校——西川一中门口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当年的母校在我们毕业以后搬过一次家,原本在南区一处狭窄的地界里,通共就只有前后两栋楼并一个小操场,操场挨着后门边后来起了一座二层小楼,做了个小食堂。后来许是有人提出:好歹也算是个区重点,这样子太不成话,区里这才拨了点钱来,又给找了块比较大的地方,盖了新楼,搬了过去。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我到了咖啡馆的时候,沈西泠还没到。一看表,早到了半个小时,不由失笑:我是不是太性急了点。遂拣了一处安静的靠窗位置坐定静等。说起来,我这几年也不常回学校了。这家咖啡馆是新开的,年前路过时还在装修,只看见门头上写着个“慢”字,刚才进来时才发现看错了,是水字旁的“漫”,让人想到“漫漫人生路”,不过这是我们老一辈的人的想法了,年轻人会自然而然的联想到“浪漫”、“罗曼蒂克”等等,而那些于我们已是遥远的事了。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有人迟疑着轻声叫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锈绿色四边擎着古铜色铆钉的复古沙发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小洋装内搭玫瑰衬衫、烫着时下流行的长卷发的女子,她微微咬了咬嘴唇,迟疑着问道:“白。。。璐璐?”在我看来,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好像是从记忆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一个字一个字挖出来的一样,着实让人沮丧!
“你有多久没叫过这个名字了?很生疏是吧?”我说。
她像是犯了错似的,垂下眼睑,依旧轻声道:“十八年,十八年零两个月。我走的时候是夏天,我记得。你没来送我。”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拉她坐在我对面那把同样泛着昏黄的古铜色沙发上,说道:“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样,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女生似的,被我问不到两句就犯怵?真不知道这些年你在国外是怎么过的,我还以为今天要面对的是一个闯荡江湖多年、衣锦荣归的女英雄,这算是你给我的惊喜么?”
听了这话,她也不禁笑了起来,我注意到她保养得极好,额头光洁,双颊紧致,看不到明显的皱纹,只是眼梢嘴角间,透着一丝沧桑,与当年略有不同。她说:“璐璐,我回来了。”
一刹那,我有一丝恍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自己的梦里。落地窗外是一个小小的阳台,爬着绿色的藤蔓,午后的阳光照耀进来,照在我们面前淡赭黄色的橡木桌子上,桌上盛着清水的两个水晶玻璃杯斜斜地拉长着半透明的影子,在耀眼的阳光下轻轻晃动,纯净透明,一如我们十七岁那年的阳光。仿佛这中间的二十二年从未流逝,仿佛我们还在那年少轻狂的岁月里荡漾。
我问她:“你是沈西泠么?”
她睁大眼睛诧异的看着我:“是我呀!璐璐,你怎么了?”
我笑了笑,道:“没事,我只是确认一下我不是在做梦,盼了这么多年,突然真人唰的一下出现在眼前了,还以为你是某个借尸还魂的鬼怪呢。不真实的很呢。”
她依旧注视着我,阳光穿透了她额前的发,在她脸上洒下奇特的阴影,她的眼睛在这阳光下闪着微光:“璐璐,对不起,这些年,我一直想对你说,可是。。。。”
我挥挥手道:“你对我要说什么对不起?我没有怪你,那个时候。。。这是你最好的选择。要我,我也走了。”
沈西泠看着我:“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一直陪着我,可是我就这么走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联系过你,真的,很对不起!”
她默默垂下了头。
说实在的,这么多年她都缈无音讯,我开始心里难免有一丝不快,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那一丝不快早就消失了,换成了对她的理解和思念。我爽快地笑道:“你也说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说的我都懂,你没说的,我也已经知道了。拜托!我们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像小女生一样了好吗?”
沈西泠感激地看着我,她终于笑了,如释重负的。
我说:“咱们这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么?”
沈西泠笑着点头,我看看她,她看看我,我们两个都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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