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1-15
“夏家?那个满门抄斩的夏家?”
云卿回头看去,见那大堂正中间儿一张桌上围了七八个人,一个头发花白的瞎眼老头儿被众人簇拥着,在她对面坐下。那瞎子眼仁儿是荔枝样的乳白色,远看像泛着一层水光,清透得有些不寻常。但他分明是瞎了的,纵旁边有人搀扶着,仍是磕磕碰碰才坐安稳。这才坐下,先将手上一面海碗口大的破旧牛皮鼓放在面前桌上,还摩挲着转了半圈,规规矩矩地放正了。待觉放好了,方露出略略释然的笑来,将探路的竹竿靠在桌旁,点头说:“夏家便是夏家,这物华,哪里还有第二个夏家。”
近旁便有人应道:“说来也是,当年夏家可不就是咱们物华头一号的大户吗?如今蒋家那财富,较之夏家,倒有过之无不及。”
另一摇扇的公子亦笑说:“这么比较倒甚是有趣。说来当年夏家在宫里有一位漓嫔娘娘,如今蒋家则有龄嫔和应嫔两位娘娘。咱们物华倒真是出凤凰,只这蒋家就姑侄二人在御前侍奉,也难怪蒋家能呼风唤雨了。”
近旁人一时便议论纷纷起来。这时候,云卿的茶和点心也送上来了,秋蓉和芣苢一人斟茶,一人夹了点心到她碟子里,云卿便收回了目光,心道,怪哉!
一怪这老瞎子,她并不是没听说过。她隐约记得至少两次,她听说过物华有一言语颇为玄乎的老瞎子,那老瞎子甚至还说过物华城“回光返照”等胡话,可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一位呢?若不是,那物华古怪的老瞎子未免太多了些。
二怪这老瞎子,显然是旁人请来的。那瞎子的穿衣打扮,不像是有钱坐在全馥芬喝茶的人,且他分明是被人簇拥着进门坐下的,还就坐在正中央人人可见的地方,看来那请他过来的人,甚是想让这老瞎子说些人人都能听到的话。
三怪这老瞎子,分明是特特提的夏家!
可他,以及他背后之人此举,究竟意欲何为呢?
云卿这边开始吃茶点,那老瞎子的桌上也有人帮着叫了茶斟了一杯送上,那老瞎子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叹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说罢,一手准确无误地拍上牛皮鼓,尔后将茶杯放下了。
近旁人听老瞎子忽说起这样的话,又念着方才拿夏家和蒋家作比较,如今又是在蒋家大爷的茶楼里,毕竟觉得不吉利,一时也就没人接话茬儿了。
“放屁!”却听一人朗声大喝。
众人皆皆看去,原是蒋家祁三爷。蒋祁身穿紫红茧绸袍,上绣金蝶穿花图,脚蹬厚底鹿皮皂靴,腰横金丝串珠金腰带,发束金凤振翅方笼冠,单看着打扮也知必是出自蒋家。
云卿的手立刻收紧了,心底翻涌起强烈的恨意。蒋祁,就是这个蒋祁,害死了云湄的孩子,就是眼前这个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蒋——
“大奶奶,”秋蓉在对面柔声道,“此处人多,不是品茶的地儿,或者咱们到楼上坐一坐?”
芣苢了然,忙不迭点头说:“嗯嗯,方才我们上去看过了,楼上用画屏弄了雅间儿和隔断,十分雅致清静,不如我们就……”
云卿却死盯着蒋祁,分毫不动。
蒋祁进了门,便盯着老瞎子冷笑两声,尔后一甩袍角,抬脚就蹬在茶桌上,摇头晃脑地说:“老东西,你刚刚说什么?再给你祁三爷说一遍?”
众人自无人出这个风头,一时四下里便静悄悄没人说话。却见那老瞎子一派平静神色,摸了茶杯略品一口,不急不缓道:“说这蒋家,大类夏家。”
“啊呸!”蒋祁一口唾沫吐在老瞎子的旧鼓面儿上,接着伸手点着老瞎子脑门儿恶狠狠地说,“还真是个瞎了眼的才说得出这种话!它夏家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跟我蒋家相提并论?退一步说,夏丛箴当年可是被当今圣上一道圣旨给砍了头的,你这老瞎子这么说,难不成是说我蒋家的谁也要被砍了头?呵,呵呵,真是笑话!”
云卿眼神更阴翳了几分。
“我蒋家百年长兴,久盛不衰,那是我蒋家祖上积德,先人庇佑!”蒋祁掸了掸袍角上的尘土,傲慢地说,“不是我蒋祁故意要嚷嚷,单说我蒋家每年捐助给朝廷赈灾和打仗的银子,都够盖百十个夏家了,这些年大的不说,逢年过节施米布粥散银子,做的都是积德积福的事儿,这好事儿做多了难免家业就更兴旺些,跟它夏家可不是一个路子!那夏家——”
蒋祁拎起老瞎子衣角,凑近了老瞎子耳朵说:“那夏家,是活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拿它跟我们蒋家比,莫不是玩笑开大了吧?”
云卿脸色铁青,一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
“夏家!贪污**!结党营私!忤逆犯上!罪该万死!”
蒋祁说罢,单手叉腰冷冷笑着,这时候,另一群人涌进门来,仔细一瞧,皆皆是蒋家之人。为首的是蒋家太太王氏,近旁服侍的是姨娘周氏,王氏另一边则是蒋家二爷蒋初和蒋初媳妇林氏,身后还有其他几位蒋家庶子庶女和丫鬟婆子。众人此时进门,必然是听到蒋祁所言了,然而王氏只略耷了下眼皮,接着便看向身旁蒋初,那蒋初自然道:“我去请哥哥来。”
小二们纵不认得蒋家人,见这阵仗也知该去请掌柜的来了,于是慌忙在前带路,领蒋初上了二楼。这一众人皆皆锦衣华服,如今不言不语杵在门口打量着,大堂里即刻就鸦雀无声,连几个分明衣着华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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