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3-03
“清溪茶?”
“是啊,听说就是蒋家大爷在卖的茶呢!”
“怎可能?蒋家茶怎可能是咱们寻常人家喝得起的!想必是弄错了,那什么‘碧波流岚’不可能是咱们喝过的清溪茶。”
“听说是一个味儿呢,如此争论,却不如买一些来品评比较一番。”
“哪里买得起呢?毕竟是蒋家茶……”
全馥芬茶庄外人山人海,比肩继踵,热闹非凡。慕垂凉一看见便不由嗤笑一声,看着她笑道:“闹太大了。”
“闹事的是我,可是把事情闹大的,恐怕是那位没露面的裴大爷。看如今这场面,现如今只怕满城皆知清溪茶就是碧波流岚茶,那些花了重金购买碧波流岚的望族子弟,今日回家突然发现自己每日里喝的名贵茶居然和低贱下人喝的一模一样,如何能忍得?”
云卿当真是越发佩服裴子曜了。蒋宽这茶,因所用蒲公英、茵陈、冬凌草等药材皆是高价自裴家购得,加之他自己踌躇满志,所以价钱定得素来就不算低,简单来说,买得起的不是有钱的,就是爱茶的。有钱人家多得是好茶可以喝,蒋家虽是茶叶世家,可近日里又不是只有蒋宽这一味新茶,缘何偏就要买他的?大抵只为了卖蒋家一个面子。卖了面子买了茶,喝的却和三教九流都一样,只怕很难不记恨一番了。
正自想着,身旁飘过一阵茶香味,云卿侧目看去,便见蒋宽仿佛痴了,怔怔走出来,又怔怔看着人群。
蒋初跟在后头,因见多人议论,便就差身边儿一伶俐小子上前问了缘由,回来十分困惑地问蒋宽说:“大哥可知一味清溪茶的么?”
人群中好奇者居多,便有人拿了一点子清溪茶,大胆递过来给蒋宽瞧,蒋宽看来仍呆呆愣愣的,恍恍惚惚摊开掌心,接了那一点黑黢黢的茶叶颗粒。
摊开的大手微微曲着,手指修长,端得是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然而离得近,云卿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蒋宽几不可察的轻微战栗,仿佛手中握有千钧。
因好奇,人群似乎安静了些。又或者只是蒋宽太静默,显得周遭所有人言行举止都不那么要紧了。他面带迷惑地看着自己手掌心,迟迟不语,迟迟不动,恍若在梦中。
“阿宽,”慕垂凉摇着折扇,在旁不紧不慢地提醒,“那么多人都等着呢,你只要告诉他们,这是不是你蒋宽的茶。”
蒋宽慢慢转过头来,呆呆看了慕垂凉片刻。
那神色呆愣之中带着些许迷蒙,像受了惊、不知前路何继的幼童,慕垂凉不必细看便可察觉。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越聚越多的人群中,仿佛不在意,却偏偏又不离开,半晌,方摇着折扇轻轻笑了,淡淡然开口说:“你若还如往日,只是一个人,怎么孩子气都行。可你不是。你莫忘了,你的女人还等着你去接她呢。永不在自己女人的期望中倒下,这是身为男人的责任。”
蒋宽眼底似有什么剥落般碎裂开来,那种呆愣之色瞬间变为某种殇情,他几乎要站立不稳,一开口连声音都轻轻发颤:“我怎么有脸去接她……我娶她,原是要让她过好日子、过最好最好的日子的……可你看看她跟了我,何曾享过什么福?你看看她跟着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如今这茶既——”
“有些人不喜欢,”慕垂凉淡淡打断他,带着些许嘲讽冷意道,“未必就不是好茶。往日里满城皆知你是物华恶少,可我待你如何,你心下明白。如今或有人不喜你的茶,但或许也有人像我素日里看你那般,觉得其实也好得很。只是你实在太叫我失望,不是因为做不好茶,而是因为往日里独属于蒋宽的傲气竟然没有了。你长大了,娶了妻,经营着自己的买卖,可你依旧没有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的傲气,让那些所谓的喜欢与不喜欢给磨没了。这样懦夫一样的蒋宽这才是最叫人失望的。”
及至看向蒋宽,慕垂凉又一点一点收了冷意,带着明显客套的和善微笑补了一句:“——是,最叫我失望的。”
言罢,慕垂凉仿佛也觉腻了,目光再度淡淡落在人群之中,再无一言。
云卿微微有些惊讶。
她见惯了慕垂凉待谁都三分冷清的样子,可他方才对蒋宽说的话实在是掏心窝子的恳切,断无一字不是为了蒋宽好。
人群越聚越多,因见蒋宽只接了茶并不去分辨,少不得有许多人已开始低声议论起来,眉目之间皆是狐疑。
“那么多人都等着呢,”云卿忽道,“你只要告诉他们,这是不是你蒋宽的茶。”
慕垂凉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蒋宽一副震惊模样,不知是为了哪一句话。但他终于在人群注目下极慢极慢地看向手掌心,然后放至鼻下轻轻嗅了一嗅。
此时此刻,慕垂凉已摇着折扇、带着云卿离去了。待蒋宽抬起头,便可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四族之子、慕家大爷、他蒋宽的姐夫、教他长大带他玩的慕垂凉,正漫不经心摇着折扇悠然大步走在前,而他的身边,是真真切切被他恼过、也真真切切恨过他的女子云卿。
“这是我的茶……”蒋宽喃喃道,“你们早知这是我的茶……是你们明知别人算计我,还是根本就是你们算计我……”
那二人自然不可能听到,只是越走越远,终于淹没在人潮之中了。
云卿在慕垂凉搀扶之下上了马车,却仍吩咐人稍留一会儿。慕垂凉收了折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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