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衣人迟疑半晌,捂着的断腿被雨水浸透,痛感愈来愈重,心知对方言之合理,又思量:“老子身负重伤,他若要杀我,直接动手就是,又何需骗我回屋呢?”
他挣扎着起身,刚一抬头,就见一道白影迎面而来,他虽然大惊,但好歹是江湖上少有的好手,右手本能就是一招“夜叉巡海”戳向对方气户穴。普天之下能避过这近在咫尺一抓的必然是寥寥无几,而丧生在这一抓之下的江湖豪杰没有一百人也足有五十。可是,蓝衣人这一抓竟然抓了个空,这个白衣青年竟然从容不迫地闪开了!
“好身手!”那白衣青年左手轻轻一格一转,见过他这一招的人不超过十个,中招者更是屈指可数,但并不是少见即无用,蓝衣人手腕被拿住,居然毫无抗拒之力。接着,白衣青年的右手在他腿上连戳数指。蓝衣人正待就死,只觉肋下被人托住,听那白衣人冷冷地道:“我已点了穴道为你止血.哼,阁下方才使的可是太湖青龙帮的探鼋手?”。
蓝衣人一怔,点了点头:“不错。”那人脚步顿了顿,接着一声冷笑,却不再说话。
两人进了屋。白衣青年便将他放下,把屋里碎屑积于一处,再折下桌木,架成堆。蓝衣人见他徒手折木,丝毫不费力气,又想适才一招为他所格,对方内功之强,自己几乎无从抵御,不禁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白衣青年取出火折,点起火堆,朝那蓝衣人看了看,只见他大约三四旬年纪,下颔无须,左脸三道疤痕,似是被爪钩刮伤,嘴唇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
他又转回了头,淡淡地道:“你的小腿原被人用内力震断,再加狂奔不竭,经脉已然坏死,即便今后多加调养,怕也难以复原。”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说完,反手一掷,小瓷瓶便落在了蓝衣人怀中。
那人心内暗叹:“头不回便将药扔到老子怀中来,这手功夫,可真是厉害!”他拿起瓷瓶,勉力抱拳道:“多谢了!周长风感激不尽!”
青年双眉一轩,已知对方身份,缓缓说道:“原来是青龙帮周副帮主,难怪身负重伤,亦能使出如此凌厉之探鼋手!”
周长风面上惊诧之色也是一闪而过,随即摇头道:“惭愧,姓周的这三脚猫的功夫,在你面前不值一提。敢问高姓大名?如有来日,定当厚报!”
他说得越是慷慨,青年笑得越冷:“哼,青龙帮盘踞太湖,打家劫舍,也非什么善类!”
周长风面皮一烫,不好再说。两人相对无话。
青年心道:“这周长风在江湖上号称“九项神蛟”,虽无甚侠名,武功却是不错,如今竟落魄至此?其中缘由,料来非比寻常。适才把话放死,可不便再问。今儿趟了这滩浑水,必然不是好事。”
他知青龙帮立业太湖,打船劫掠,名头并不好,心下犹疑:“青龙帮的人为何会到无锡城内?如何又到了这里?仅仅巧合么?”他本不愿理会江湖上的仇杀,但见这人沐雨浴血,又不忍弃之不顾,故而施之援手,转念又想:“那人素来守信,怎的今夜迟迟不至?”
周长风上好药,把瓷瓶递过去,讪讪地道:“青龙帮虽不是什么侠义大帮,但从来恩怨分明,今后只消有用得着周长风的地方,只管吩咐,水里来火里去,绝无不从。”
白衣青年随口应了几句。周长风亦是心疑:“这人面色冷峻,好像没半点喜怒,既不询问老子负伤起由,也没肯透露自个儿的半点讯息,江湖中从未见过这号武功极高又如此年轻的人物,真是奇怪。”
各人想着个人的心事,窗外雨势忽大忽小,竟也好似不愿被人如此轻易地捉摸透般。
青年时不时加些木柴,维持火势,周长风则闭目默运真气调息。过得片刻,青年递木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远处隐隐约约听得雨声中杂着一点的咒骂,几声吆喝:“火光就在前面,大伙儿快跟上!”接着“哐!”的一声,外院院门似乎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脚。
[1]出自北宋黄庭坚诗《寄黄几复》,全诗如下: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2]东林书院经典对联之一,明代学者顾宪成题。
[3]以明代工尺计,一尺约31.1公分,六尺是1米87左右;裁衣尺则为34公分,太过具体,不必细究。
[4]出自唐代杜荀鹤诗,后二句为:“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5]无锡方言,即少罗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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