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角并没有被手刀劈。
他睁开了眼,看孟澍一跃而起,手中扣着的石子向山岩之中射去,藏匿在其中旁人难以辨出的木桶应声炸开。不过那一桶中盛的却是清水,此时斜斜地倒了出来,正好浇在孟澍身上,将那一身花椒油冲了个干净。
孟澍甩了甩湿透了的衣袖站在了明角面前,还在抖着的明角望着湿漉漉的孟澍,第一次觉得这个平日里正经的指教长得真还挺好看的。
好不容易明白自己的点错了之后,明角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他是知道的,既然能一击便射中自己藏着的木桶,孟澍定然知道今天会来这么一出,既然知道,他怎么会躲不过去?
哆哆嗦嗦的明角想明白了其中缘由之后惊的都不抖了——孟指教为了在旁人面前给自己一个面子,居然白白被花椒油浇了个透?
“平日里总见你说说笑笑的,怎得见了我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孟澍竟没有怒,嘴边似乎还挂着笑容。
“孟指教……你不生气?”明角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句话。
“你本不是谷中弟子,所以倾雨堂中也没有熟悉的伙伴,同堂中弟子一起练武又辛苦,”孟澍道,“你只不过找点乐子而已,又不算犯错,我生气什么。”
“孟指教……”明角在天问别苑时仗着自己是家中幼子,常常不管不顾地胡闹,别院里上到老太太下到还没开脸的小丫头都被他作弄头疼不已,却也不敢把自家少爷怎么着,所以明角没想到竟真的有人能对自己胡闹不在意。
“只是下次别同谷外的人一起这么玩了,遇上了我还好,若遇上李大叔、秦大哥他们,可有的你好受。”孟澍叮嘱道,“要同我一起回谷吗?”
明角乖巧的点点头,垂着脑袋低声说,“孟指教,我功夫差,倾雨堂里面的兄弟们都瞧不起我。”
孟澍鲜少见他这幅模样,不由有些怜爱,摸了摸明角的脑袋道,“我刚入倾雨堂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是要肯下功夫,不久你就能赶上他们了。”
明角心道要是认真练武我每天不得累成狗一样了,便问,“孟指教,你刚悬在半空中的功夫好威风,能不能教教我。”
孟澍早就猜到他不愿下苦工,便把替明角拎着的木桶扔给了他,“你能一路自己搬回去我就教你。”
小小的明角费力的抱着个大木桶,紧紧跟在孟澍后头,他抬起头认真问道,“别的指教都讨厌我、嫌我偷懒,可你为什么却愿意在外人面前护着我,给我留个面子?”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孟澍回过头来,第二次在明角面前露出了笑容,“拿自己的标准要求旁人,本就是不对的。况且,像你这般玩玩闹闹的,也没什么不好。”
明角突然扔下了怀里面抱着的桶,伸手去扯孟澍的衣袖,孟澍回过头来,看着明角睁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孟指教,你这么好看,指教这称呼却这么难听,我能不能以后不叫你指教了呢?”
“那要叫什么?”
“小澍哥哥!”小小的明角叉着腰,似乎很是得意自己发明,“小澍哥哥,你看,多好听。”
听到这四个字,本来英姿挺拔的蓝衫少年不由抖了一抖。
或许他那时便已隐隐意识到,认识身边这个孩子后,他会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积极认真昂扬向上的良好精神面貌,在跑偏的路上越走越远。
但生活不就是这样么,总是有着这样那样令人感言的意外。
这么想着,少年哲人孟澍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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