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朔一时语塞,他摇摇头道,“你那时还小,你能够忘记,但我却忘不了,宋军几日便攻破了剑门,关门之外洒满了兄弟们的鲜血,嘉王殿下倒在了我面前……”他扬起头,沧桑的面容上尽是愁苦之色,“我跟了殿下九年,那时只恨自己没能替他去死,但殿下却让我活着,让我带着你逃走。”
“义父,”孟澍握住他的手道,“父亲让你带我走,是不愿让我如皇叔的子嗣那般被掳去汴京宫中软禁起来封官加爵。他想让我们自由。他不得不为他的母国而战,却不愿让你我再为那辜负他的旧朝身披战甲。”
孟朔听得孟澍此语,半晌无言,他记得宋军压境之时身披战甲背负长剑的殿下在高墙之上的凛凛烈风中对他说,“皇兄虽荒淫无两,误国至此,但国之将破,孟氏子孙自当为之而战直至身死血尽,然,当宋军踏着我的尸体攻入剑门之时,请你带着小澍离开,更请你确保他日后不会逆大势之洪流、以一人之力抗天下聚合。世间,已多少年没有过太平了。”
孟朔想起殿下说这些话时,眼里亮得好似日月同升,他说要为守关护国而战直至身死血尽,孟朔便愿为他马前之驱万死无悔。他虽答应要带走殿下的独子,但在看到赵宋大军渐渐逼近关口,殿下仅带着寥寥数千军师奋力抗敌时,他却忍不住拔出腰刀杀入包围为其助阵——他是巴蜀刀客孟祈裕的义子,是试血谷主石试血的师弟,他怎能看着自己的殿下战死阵前。
但殿下还是战死了,宋军的长矛贯穿了他的身体,孟朔狂奔而去却来不及将他救起,在那把长矛从殿下身体里拔出的那一瞬间,孟朔都未曾想到平日里清瘦淡泊的殿下胸膛中居然有那么多血液。
孟朔闭上眼,眼前是血红一片,他许久才颓然道,“小澍,我不会与李继迁联手,但此次来银州,我定要取一个人的性命,这是二十年前的旧怨,还望你莫要阻拦。”
“义父要去曹光实府上?”
孟朔点点头,“少主,我可以听你的不去掺和定难和赵宋的战事,但请你也不要插手我的私事。”
——若非那叛国逆贼替宋军绘出了地势图,助其攻下了雅、沈、黎三州,我蜀国又怎会六十六日即亡!
孟澍在他身后无声地长叹,他知晓自己无法阻拦义父,只得道,“您可以去取了曹光实的人头,但现在曹府戒备森严,不是下手的好时候。而且明伯父似乎在曹府之中,不知情况如何,您还是等我明晚上去探一探后,再做决断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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