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杨半仙递给叶限一杯茶,指示道:“喝下去”,叶限接过茶杯,乖顺一口饮尽,她觉得眼皮沉重,半刻就昏睡了过去。待得叶限醒来之时杨半仙已经不在旁边了,她瞧瞧日头已经从东升到西斜了,她已经在这厅堂之中睡了一整日。她摇摇脑袋,忽然感觉到一阵锥心的疼痛,她用手去摸脖颈,却摸到了缠绕在脖颈上厚厚的布条。她按了一按伤口,疼得她想放声尖叫,心道,怎么这么疼,就似被人施了剜肉之刑一般。
从兰从堂外转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他将盘中汤药端给叶限,口里说道:“大小姐,这是防止伤口继续恶化的汤药,你快趁热喝了吧。”叶限接过药碗,从兰盯着她道:“大小姐,你是不是很疼?杨半仙说你颈间的伤口里面有坏死的腐肉,他给你剜去了,这些天你都要格外注意,不要沾水。”叶限捧着手中汤药一饮而下,她看看从兰,心道这哪里是疼,这是要人命的疼啊!
从兰站在叶限跟前,和她说话:“这位陆先生也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叶限盯着从兰微笑,从兰有些脸红,他局促道:“我和从桂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我们都有些舍不得许先生罢了。”
叶限笑看着从兰,她其实想告诉从兰,没有谁会陪着谁一世,许一季即使现在不走,以后也是会走的。叶限站起身来想要去摸从兰的头,从兰长高了不少,如今已经快及自己的耳根了,从兰避开叶限的手,他朗声道:“大小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摸我的头了,我长大了。”从兰说完就端着药碗跑出去了,只留下叶限站在堂中哑然失笑。
陆青羽端着饭食从外间走进来,他看着叶限,问道:“你可曾好些了?颈上是否疼的厉害?”叶限笑着摇了摇头。陆青羽将汤端给叶限,叶限喝了一口,里面有瘦肉、莲子、红枣和枸杞。汤有些甜,叶限端着碗一口口喝,陆青羽在她身边坐下,缓缓道:“我父亲是当地衙门中的一个执笔小吏,他诗文词赋无一不通,所以他这一生总认为自己是怀才不遇。我母亲去逝得早,父亲薪俸微薄还要买书赏画,家中花销不菲,所以家里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父亲渐渐忧虑成疾,那时的我便逼着自己长大,快点长大才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父亲。父亲一直极为看重我的学业,他说他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看见我立于高堂之上,这样我才算替他争了一口气。”
叶限喉间微动,陆青羽接着说道:“我知道自己想要出人头地很难,即使我能金榜题名,也很难立于高堂之上,因为朝堂根本容不下一个一文不名身份低微的穷小子,想要身居高位更是妄谈。”
“父亲没等到我金殿夺魁他就去世了,我知道他唯一想看的就是有朝一日我能着朱服紫,这是他盼了一辈子的念想。所以我考中状元之后并没有入翰林院,皇上点我进了检校卫,龙门叶家寨中藏龙卧虎,皇上想知道的消息都在这小小山寨之中,我便自请入了龙门。然后我就遇到了叶家寨大小姐叶仙,她待我很好,我不费吹灰之力进了叶家寨,然后不损一兵一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下山之后,皇上对这次行动很满意,所以我以御史身份留在了检校卫。”
陆青羽语调平稳波澜不惊,叶限心中潮起云涌,她垂下双眼,陆青羽去探寻叶限垂下的目光,他隔着汤碗去拉叶限搁在桌上的右手。陆青羽刚触到叶限的手指,叶限受了刺激一般,迅速收回了右手。
她知道陆青羽在向她解释他当年混入叶家寨背后的隐情,他说了他的理由和隐衷。他自小艰难,他需要出人头地,并以此告慰老父亡灵。他说的那些都对,当然他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做的也没有什么不对,怎么自己心里又似刀割一般疼痛。
陆青羽见叶限收回右手,他长长的睫毛不经意的颤了颤。叶限起身,提起裙摆往厅外走去,她回头看了陆青羽一眼,她想,你什么都对,唯一不对的就是你不该为了你的前程这样利用和欺骗叶仙的感情。她还那样年轻,她甚至那样盲目又热烈地爱恋着你,最后她却为她年轻的冲动付出了鲜活的生命,以此作为倾慕你的代价是不是有些过于高昂了。
这日清晨,叶限对着镜子练了练发声,原本只是日常练习,她却听见了从自己喉间蹦出的一声黯哑低沉的“啊”音。叶限张大嘴对着镜子又连着叫了几声“啊”,声音愈发清楚。叶限对着镜子试着说话:“你...我,你和我...”‘啊!’,喉咙已经能正常发声了,叶限转头就往外跑,她要告诉杨半仙,她能说话了,她再也不哑了。
叶限跑到院中回廊,杨半仙不在那里,叶限穿过回廊走到后院,却听到了陆青羽字字清晰的授课之声。叶限站在窗边看着陆青羽,他身着穿一身云白轻袍就那样落落大方站在离自己不远处,他在书房内背对着自己给两个孩子讲书。
陆青羽问道:“今日我们讲‘十恶’,你们可知何为‘十恶’?”
从兰朗声道:“许先生讲过,‘十恶’分别是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和内乱。”
陆青羽赞许看从兰一眼,他接着问道:“谋反何解?”
从桂声音清脆:“许先生说过,一曰谋反,谓谋危社稷。”
陆青羽含笑接道:“二曰谋大逆,谓谋毁宗庙、山陵及宫阙。三曰谋叛,谓谋背国从伪。四曰恶逆,谓殴及谋杀祖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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