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家二姨太的消息最是活络,她经常把城里发生的趣事带回家里来讲,不过二姨太嘴里的趣事,多半都是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
“听说东城的小丫头跟人家学爬树,从树上掉下来了,把锦太太气够呛,满院子追着她打,可是追着追着人却没影了,你猜怎么着?那小笨丫头被老太君给藏进柜子里了,连晚饭都是躲在柜子里吃的!”
“东城的小丫头真是不安分,迷上了芙蓉花,非要在老太君的锦鲤池子里栽满芙蓉。单说在这塞北地界芙蓉花不易得,栽起来颇费人力,锦太太是不允的,谁知老太君竟是一般的孩童心性,这祖孙两个折腾了一溜十三遭,最后芙蓉花全给养死了,那小笨丫头还差点一头栽进池子里去!”
“真是件百年没有的新鲜事儿!东城的小丫头是出了名不安分,还有位比她更出名的,关里来的周少爷,那才是位正经的混世小魔王,俩小活祖宗凑一块儿了,你们猜怎么着了?俩人竟去关外逮回来了一只萨满神鹰——海东青!今儿我去瞧了,那玩意儿可是不比豺狼虎豹温顺,恁硕大的身躯,金钩子一般的尖嘴利爪,都能杀人嘞!可那小笨丫头倒是傻大胆,她居然学人家熬鹰,那鹰哪儿是好熬的?我瞧着老鹰雪白的玉爪照着小丫头的头顶那么一抓!老鹰奋力那么一飞!竟像拎只小耗子似的把小笨丫头给拎起来了!”
……
那些年,东城那个憨笨的小丫头可真是省城里的风云人物。人们茶余饭后,闲来无事,全指望听她的笑话过日子呢。
郎坤北也是爱听她的笑话的。只是……或许幸灾乐祸也是要遭报应的,他堂堂郎家二少爷,竟也有朝一日沦为了她笑话中的男主角。
全省城的名流都知道,舞会上一定不要邀请锦大小姐跳舞,无论你有多么想接近她,因为她有她的规矩,她从不与人跳舞。
全省城的名流也都知道,请锦大小姐吃饭的时候一定不能让她饮酒,因为一旦她醉了便是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比如在锦老太君的寿宴上那次,她硬是把戏台上的名角哄了下去,自己当着各界来宾唱了一出“武松打虎”。她真是像个喝了十八碗烈酒醉眼迷离的武松,可是缺了老虎。于是第一次被父亲勒令去参加应酬场合的郎坤北大庭广众之下成了那只被武松痛打的大虫。
他觉得那真是一场噩梦般的回忆。锦缡摇摇晃晃地绕过旁人直奔他走来,二话没说上来就是一拳,当然被他接下了。他以为那就完了,可是她却犯上了倔,大喊着“看我不打杀你这恶大虫!”扑上来一阵撕扯扭打,没有套路没有招数,他又不能真的与她动手,她又是再没有的难缠……于是他们两个上演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武松打虎,那一场闻名遐迩的名角大戏被他们两个不成体统的闹剧替代,造成的影响简直是后患无穷。比如人们私底下给郎家二少爷起了个外号,叫二虎。
只不过后来叫过他二虎的人差不多都被他杀了,二虎这个外号就彻底被人遗忘了。但是他自己忘不了。
嗯,二虎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郎二少爷被打得很惨。到底有多惨?破相了够不够?
曾经有那么一段日子,李子林和陈东文他们都知道,在他跟前不能提“锦缡”这两个字。
然而小湘养的鹦鹉偏不,那一回他去湘竹小筑,正巧赶上那鹦鹉机械地重复着“阿缡打虎阿缡打虎”他一怒之下把那鹦鹉放跑了,惹得小湘哭了好几天。
没过多久就是他的十八岁生辰,他本不愿,可是拗不过母亲,终是给他办了一场成人礼舞会。
他没想到锦缡会出现,而她显然比他自在得多,好像那场闹剧根本不存在。也不知是谁带头起的哄,要他们两个入池一舞。郎坤北眼看着锦缡向他款步行来做出了请的姿势,他竟有点紧张。可是入了舞池他终于是明白她为何不肯同人跳舞,因为她!根本!就不会跳!他在人生唯一一次的成人礼上掉了四次鞋一双脚被她的高跟鞋戳得伤痕累累他的内心更是千疮百孔万箭穿心!
锦缡那天得意得很,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气。而那天之后就完全换了一副嘴脸,见到他从来都是绕道而行,像是躲着洪水猛兽。
郎坤北觉得这样倒也清净,眼不见心不烦。一向安静沉默的华沙却来问他说,所有的世家少爷都准备着等她及笄之后登门提亲,二少爷不急么?
郎坤北嗤笑,要他娶她么?怎!么!可!能!
可是他母亲却要他娶她。
她是那个时候最炙手可热的女子,第三大军阀的独女,谁不仰慕?即便道士的一道卦卜将出来,也没人愿意去在意。那卦书上曰:“天残地缺棠棣相悖,两运不齐,天煞孤星。”那道人又留了箴言相解:“阴身阳命,难承难当。守北不南,厄运可消。此生不得南行。”季逸云对此深信不疑,将她看得严严实实,离了宁夏往南一点的地方都不教她去。
但是阮月华是不在乎这些的,她只说阿缡是她看着长大的,讨阿缡做儿媳比别家的女孩更称心。但是无意间,郎坤北曾听到母亲与二姨太的谈话,阮月华是这样说的:阿缡那个女娃子身材丰腴,屁股够大够圆,好生养着呢!我琢磨着让阿缡三年生两个,五年抱三个,这样坤北不到三十就已经儿女满地啦!
郎坤北:……
他知道那一阵子人们都觉得他们两个有戏,当然不只是武松打虎那么简单,说不定能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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