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五年四月初九日陕报讯:郎少帅遇刺,生死不明!昨日晚八时四十五分,西北军少帅郎坤北亲赴杨广开将军府舞会,突遇刺客袭击,场面混乱不堪,郎少帅至今生死不明!
“走走走,快点走别磨蹭!”
郎军将逮捕的乱民不分男女拴在一根手腕粗的绳子上,集体赶入嘉峪关的大狱之中。
身前有官兵拉拽,身后有皮鞭抽打,为免受那皮肉之苦,锦缡不得不加快脚步……嘉峪关是一处太平的关口,八百年未必逢着一回乱事,好巧不巧的,偏偏让她给赶上了。
锦缡离家两年,当初不告而别,远渡重洋。而今她归家心切,故而选了由最太平的嘉峪关入关,真是没想到,她刚一入关,便被郎军视作乱民给逮了起来。
锦缡四处观察着,郎军在此集结的兵力众多,此时的她身着粗布衣衫,蓬头垢面,怎么看,都是乱民一个,谁还能认得出她便是当年的锦家大小姐呢?若她敢生事必定会当场死于枪子儿之下。若想脱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阴暗的大狱之中,近百号人被关押在一处。锦缡扫了几眼,见被抓来的人里有些女人,便走近了那几个女人,在她们身旁寻了个位置埋头蹲下来。
百号人被关押之后便没人管了,短暂的压抑紧张过后,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锦缡打了个哈欠,无意间,听来了不少讯息。
有人愤愤道:“哼,军阀作风,其实与土匪还真就没什么两样!尤其自打郎大帅隐退,少帅当家的如今。郎军这个少帅,当真是胡人做派,阎罗手段!”
“嘘……我听说啊,这次整个塞北地界戒备得最为严密,尤其是这条直通西域的丝绸古道上!那是因为啊……郎二少爷让人暗杀了!”
锦缡的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地给憋回去了,她只觉得从天灵盖往下直到脚跟,一个狠狠的激灵!她不自觉地喃喃问着:“死……了?”
不知是谁答了她一句:“没死也差不多了!以往他遭的暗杀还少吗?可是唯独这一次戒备最严,消息也没能封锁得住,看来……八成是被刺客得手了去!”
又有人惊道:“此话当真?这……倒也颇为可惜。我听说这郎少帅虽是行事狠辣刁钻,但有一样,他还是做得十分大快人心的,就是禁烟!这位少帅可真是恨透了鸦片,简直视鸦片为万恶的根源,那是一个狠抓呦!但凡在他郎系治下,所有的烟土走私商贩,一旦被捕全部正法。”
“他这场禁烟运动可是比当年清廷的禁烟狠多了,也真惹恼了不少洋鬼子。八成郎少帅被刺与禁烟这件事脱不开干系!我还听说,那刺客正是逃进了嘉峪关附近,混进流民之中,咱们呐,算是倒霉的被抓了进来。这郎军的大狱可是有名的十八层地狱,就算不死也得扒下一层皮!”
听着那人头头是道的说辞,锦缡只觉得周身阵阵发寒,原本阴湿的牢房更加阴凉彻骨。
关了不知多久,才有人过来。来人是位姓贺的参将,身后领着一众侍卫。贺参将索命一般的目光在牢房内逡巡着,如刀光掠过瑟瑟发抖的众人。
突然,贺参将的目光停留在了角落里的几个女人身上。就在那些女人身后的锦缡当然注意到了这个军官的眼神,她也注意到,就在他们四目相接之际,他的眼睛突地一亮。
贺参将伸手一指:“那个躲在最后边的,对,就说你呢,抬起头来。”
锦缡低垂眼帘,慢慢地抬起头。
贺参将打量了半晌,突然说:“你,出来!”
锦缡缓慢起身,却迟迟未动。贺军官嫌她动作慢,干脆命人开了牢门,亲自进去拉她出来。贺军官携着锦缡尚未走出牢房,他却停下了脚步,锦缡也随之停下。二人的目光落在了同一处——抵在贺军官腰间的□□之上。
那枪,正是握在这个单薄瘦弱,而又眸光清冷的女子手中的。
贺参将却异常的镇定。他笑一下,说:“枪声一响,你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不想杀你,但你必须带我去见你们长官。”
“我们长官?”
“是,总之是你们郎军在嘉峪关最大的官,我不管他是谁,只要你带我去见他。”
“你要知道,进了这里可就是天大的能耐都飞不出去了!”只听得一个响指打出来,几十杆枪同时瞄准了锦缡的脑勺!
贺参将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锦缡兀自笑得开心:“哈哈哈!小妮子别害怕,我这就带你去见我们这里最大的长官!只不过这把枪啊,可就不能让你带着了。”
贺参将一面利落地下了锦缡手里的枪,一边继续笑着:“实话跟你说吧,我啊,本是听说了大狱里头抓进来几个逃荒的女支女,正好我们长官他……我本来还愁呢,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必定都是庸脂俗粉入不得长官的眼。可巧了,小妮子,就凭你这样貌,若是伺候好了我们长官,你可就一朝飞上枝头,做成那九天上的凤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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