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刚刚萌芽不久的冬小麦闪着柔和的光,微风拂过的瞬间,像个活泼的孩子般灵活跳跃,光彩夺目。
张雨宁搂着邵玉霞的肩,笑得很温柔,“等明年收割了,晒干后就能给你熬粥了。”
“嗯,还是自己家的小麦熬粥好喝。”邵玉霞看上去很精神,望着宽阔的田野,站了好一会后,忍不住下了田。
深秋的田里已经没有了水,所以走起来不困难。但她隆起的腹部,让她每走一步都得歇一下,缓缓。
“宁儿,这里有些草,今天下午拿锄头来铲了吧。”邵玉霞指着田埂,说着还弯□□体去拔那些小麦中间那些油绿的野草。
张雨宁走过去扶起她,“我下午再来吧。”
“你啊,当妈妈什么都不会啊?就拔一下,没事的。”
张雨宁无奈,在她旁边半蹲下来,眼睛却一直看着她,“妈,会累吗?”
“就那么一会,哪会累啊?!”邵玉霞好笑地睨了她一眼,“几十年都这样干下来了,挺好的。”
感慨、感激,一并吐露。尽管生活一直不易,但都过来了。
真的挺好!
过了好一会,张雨宁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把人拉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宁儿,你先回去。”邵玉霞微笑着安抚她,“回家把午饭做了,妈妈在这边呆会。”
张雨宁愣住,缓缓地摇了下头,“我陪你吧!”
“宁儿,你不能一直陪着我的。陪了三个多月了,够了。让妈妈一个人静静呆会好不好?”邵玉霞不容拒绝地把人赶了回去,在张雨宁的身影消失之后,回眸看着苍茫的田野,一动不动。如果生命已入迟暮,那么对生长的渴望就没有这些绿油油的麦子那么强烈了。
张雨宁躲在柴堆后边,从早上的阳光里,看到了夕阳西下的阴凉和空茫,那是一种属于邵玉霞的颜色。
生命将要终结的颜色!
张雨宁从来不是一个急躁的人,所以在看着邵玉霞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的时候,耐心地陪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这三个月来寸步不离的守护,或许对谁来说都是一个负担。但对于一个以后都见不到的至爱的人来说,多一秒,疼痛和甜蜜都是一并存在的。
她想陪她走完最后的路!
这一天下午太阳落下后的天边红艳如血。张雨宁在去圩镇买药回来的路上,不断地听到寒虫的悲鸣,到家之后,奶奶刘雪珍正坐在厨房里烧火,爷爷张亚威慢条斯理地炒着菜,而邵玉霞就在一边扒着收回来的玉米,说要明天熬汤。
昏黄的灯光下,这个家庭似乎一如从前,温情平淡。张雨宁把买回来的药放到抽屉里,帮忙摆好了碗筷,等待这一顿晚饭。
邵玉霞的胃口好许多,配着清淡的菜也喝了两碗粥,这是回来这么久吃得最多的一次。几个人心底里也高兴,似乎看到了好转的希望。
邵玉霞睡得一如既往的早,在九点钟的时候,回了房间。但异于平常的是,她把张雨宁叫到了房间。
邵玉霞挨着床头,就着黄色的暖光看张雨宁,一双手枯老的厉害,有些颤,“宁儿,答应妈妈一件事!”
张雨宁挑眉看她,“你说的我什么时候会不答应?”
“妈妈知道你懂事!”邵玉霞轻拍着张雨宁的手,“以后,答应妈妈,照顾好爷爷奶奶,找到适合的人就结婚,不要让他们操心,嗯?”
“你担心我嫁不出吗?”张雨宁开着玩笑,“你女儿我长得不说好看,但也不差啊,人品又好是吧?不会嫁不出去的。”
邵玉霞被逗笑了,可看上去笑得很苦,然后就是一堆的唠叨,从家里的小事到张雨宁的工作,事无巨细地跟张雨宁说好,像在交代后事。
张雨宁看着她说的越来越小声,被提起的心变得越来越沉,最终在邵玉霞呼吸困难的时候站了起来。但冲出去的脚步还没踏开就被邵玉霞的手紧紧地拽住,像一个垂死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用力得绝望。
张雨宁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在给大伯娘打了电话之后,坐下来握着邵玉霞的手,一边给她顺气,“我不走,我不走!”
邵玉霞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呼吸渐渐地平缓下来,用力的手也缓缓松开。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长大了,会照顾自己。”张雨宁把邵玉霞说的事都应了下来,“我会照顾好爷爷奶奶……等遇到适合的人了就结婚,到时候我带他来给你看……工作我会找的,找个轻松点的…….凭我的学历,找个文职应该不难不是吗……明年六月小麦就能收了,收好后我会带点回去给他们的……”
张雨宁的声音被泪水冲的零落,哽咽着的承诺带着水汽传给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人。
“我都答应了……你,你听到了吗?”张雨宁把泪湿的脸埋进邵玉霞还温热的手,身体颤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不怕我做不到吗?回来……回来好不好……看着我把所有东西做完….”张雨宁紧紧地拽着邵玉霞的手,“我怕做不了啊,明明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
“宁儿你别这样……”一直在门外看着的堂大哥张乾走进来把有些失控的张雨宁抱在怀里,声音哽咽。
而在门外的大伯娘和村里其他过来的人都哭成了一片,它们像一首乐曲,带着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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