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阵闲言碎语,是在谈论最近市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几个选择性失忆症患者。陆湛宁和那几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点头打了声招呼,思绪飘得有些远。
安拾锦望望天,再望望旁边默不作声的陆湛宁,忽然想到什么,立刻提醒他道:“你在医院遇到我的事别告诉我妈。”
“又是偷偷跑出来的?”陆湛宁看着她,了然地说。
“没有,我是光明正大。”她颇有些感触地微微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会懂的。”
陆湛宁清冷一笑:“是吗?”明明是无波无澜的语气,却因为他此刻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光而增添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毒。
又诡异起来了……安拾锦本能地退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她像个小兔子一样受惊的表情太过直白,陆湛宁原本冰雪般的眸中很快染上一点笑意:“你这是间歇性恐惧症?”
安拾锦攒着眉心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小陆医生,你一点都不诚实。”
陆湛宁的眸光闪过一丝错愕,很快敛去,宽大的掌心想要探出去摩挲安拾锦的发顶,却被她轻巧地避开了,他不禁又笑:“你果然是在怕我。”不是疑惑的问句,而是确定的陈述。
安拾锦摇头:“我不是怕你,我是对你不感冒。”
陆湛宁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只是轻轻叹了声:“你讨厌我?”
“不是讨厌。”想说得清楚一点,但是很快她又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随你怎样想好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多么直率的小姑娘啊……
陆湛宁觉得好笑,倒是没怎么在意。反正他也不喜欢她不是吗?
雨势渐渐减弱,安拾锦定睛看了他一眼,似是不放心般大喇喇地问:“你不会因为我不喜欢你就向我妈告状吧?”
陆湛宁平静的面孔有了波澜。他隐忍地抽了抽嘴角,锐利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如果我说会呢?”
“我就知道!”安拾锦一副早已知晓的神态,一双清澈的眸子瞪圆了指责他。
“……”
他不说话,安拾锦心绪不宁地盯着他猛看,这是连谈判的机会都不给她了吗?她一共就两个小把柄,可这两个小把柄全都落在了陆湛宁手里,万一他真的向安澜告密,那她要怎么去解释呢?
雨终于停了,陆湛宁撇下她转身走出了门厅,不到一会便在楼宇间消了身影。
可安拾锦原先的好心情却已被彻底打散。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家,鉴于前两天向安澜虚心求教了如何使用电饭煲和煤气灶,在饼干和面包全都吃腻的情况下,她决定从即日起,自行解决伙食问题。指尖隔空一点,清洗干净的几个马铃薯立刻变成了去皮切片的状态,她拍了拍手,随即开始淘米煮饭,紧接着又简单炒了一道素菜。凑合凑合吃一顿,中午就这么飞速地过去了。
到了傍晚,安澜下班回来的时候,她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整个人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其实心里心虚得要命。
安澜倒了杯水,仰头喝了几口后问她:“中午自己做的饭?”
“嗯,第一次做,差点把醋当成了酱油。”她踢掉拖鞋,屈起膝盖,忍不住问:“妈,今天有没有遇到小陆医生?”
“怎么好端端问起他了?”安澜将下班途中买来的香蕉放到茶几上,掰下一根递给她。
安澜只是漫不经心地这么一说,可安拾锦伸手接过香蕉的时候却不由得胳膊一颤。她一边剥着香蕉皮一边低垂着眉眼胡说八道:“没什么啊,就是忽然想到他这个人而已。”掐了自己手心一下,她抬眸看过去:“你们在一个科室,应该会低头不见抬头见吧?”
安澜咬了一口香蕉,过了一会才点头说:“大家都有班的时候基本上会经常碰到。”
看她神色如常的样子,安拾锦可以确定陆湛宁还没有和她乱说什么,可是,这也只是目前为止,保不了他以后也不会说。还有啊还有,上次她去酒吧的事,安顾城不是也知道么,他会不会主动和别人提?
晚上临睡觉前,安拾锦紧急召唤来莫尤。
“爷爷,我可不可以清除某两个人关于我的记忆?”
莫尤面露不解:“关于你的全部记忆吗?”
安拾锦摇头做详细解释:“不是全部,只是最近的,我担心他们会把我这段时间私底下出现的地方给抖露出去。”
莫尤慢悠悠地哦了一声,正当安拾锦以为他就要同意的时候,他却义正言辞地说:“记忆代表着一个人对过去活动、感受、经验的一系列印象累积,联结着他的心理活动,倘若我们随意清除了,就有可能随之改变这个人的命运。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不要随便使用法力的原因,即使那个人心术不正为非作歹,你也不可以伤他性命,人类有他们律法准则,你现在是安拾锦,不是拾锦,很多事都不能鲁莽。”停顿了一下,他做结束语:“小拾啊,我们不可以轻易破坏人类自然发展的规律。”
“所以当年你眼睁睁地看着兰陵王将鸩酒一饮而尽也没有伸手阻拦?”安拾锦闷声问。
莫尤哑然,想起旧日好友,即便是已时隔千年,心中亦泛起了阵阵悲恸。隔了许久,他才淡淡地说:“只一句‘家事亲切,不觉遂然’就为他招致了杀身之祸,‘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也是当年人世间的律法。”
安拾锦低着头,看着床单上那个无忧无虑的蓝胖子,心底突然涩涩的有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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