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尔醒来的时候,怀里还躺着睡得一脸幸福状的路西斐尔。
路西斐尔的手,紧紧抓着尤利尔的衣襟。尤利尔看着他的笑容,心想,果然还是少年心性,得着一个新的玩具就爱不释手。
尤利尔望着窗外透入的几缕阳光,魔界的阳光总是有种行将就木的沧桑感,扑在客房深色的帷帐上,基本就全都寿终正寝了。整个魔界,也就只有第七狱的阳光还像个样子,把万魔殿的天顶照得跟神塔似的。
对于第七狱的封印是否应该解开,尤利尔其实是无所谓的。
魔神最后的遗赠,只要还是契约之力,这个世界就乱不了。至于它是要夷平第六狱也好,还是被席欧乌尔吸收也好,再或者是把席欧乌尔撑得消化不良也罢,对目前的世界来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席欧乌尔自己都不在意,他跟着操心并没有什么用。
可开启了第七狱之后,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万魔殿重燃灯火,悲叹之河重聚怨灵,怨灵的结界将封闭天界直达地狱的所有通道,一旦席欧乌尔动了杀念,甚至哪怕是彼列从中做个手脚,等待着他的,就是一场血战。可腹中的生命,彼时就是他最大的累赘。
将手摁在小腹上,尤利尔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有一个生命,就在他掌下生长着,霸道又脆弱,与他血脉相通,却又有独立的意识。
然后他就想到了莉莉丝。
当年莉莉丝诞生在生命之树上,名义上是他的女儿,其实他并没有出什么力。连莉莉丝破出花苞那天,他都因为处理公务没有到场。后来看着撒旦喜形于色的样子,他觉得实在不能更无聊。
□□之初的大天使长,是无情的,因为无情而无坚不摧。
如果换做当时,还有什么犹豫,只需要掌心用力,光之荆棘化形而出,穿透小腹,一切就结束了。不过半日的修养,伤口就能愈合。虽然不能使用神圣之力,但从席欧乌尔手上逃走的本事,他并不缺。
可他容了它两日。
明明只是累赘,除了它发芽前,他曾打算用冻泉之水融了它,之后,他居然一刻也没想过,除掉它。
果然人老了,就是容易心软。
只不过,人总要为心软付出代价。
站起身,穿好衣服,尤利尔回过头。
路西斐尔已经醒了,趴在床上小猫一样看着他,金色的长卷发乱糟糟的,湛蓝的眸子又清又亮。
勾起嘴角,尤利尔俯身,帮路西斐尔理了理头发。
少年的目光瞬间变得更亮,脸颊飞上淡淡的红晕。这场景,纯情又赏心悦目,比起自己变着法子让他远离自己时,令人舒畅一百倍。
也令人烦躁一百倍。
尤利尔突然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摇铃叫来魔仆,吃过早餐,尤利尔有意问了一些问题,魔仆一一解答后,他便让魔仆退下。
整理了一下衣装,穿上一件轻便的长袍,用丝带将头发系在身后,尤利尔便告诉路西斐尔说他出门有事要办,让路西斐尔等他回来。
路西斐尔想要跟着他去,尤利尔就说是找席欧乌尔有些私事,不方便他跟。但告诉他如果无聊可以去领主府的藏书房,那里有很多天界都没有的书籍,记录了第一次世界战争的事情,也许他会感兴趣。
路西斐尔作为一个学霸,当然很欣然地就去了。
尤利尔在领主府里随便溜达了一圈,约莫着路西斐尔已经在书房里遇见彼列了,便根据魔仆的指点,来到了领主府的瞭望台。
席欧乌尔从前最喜欢做的事情有两样,登高望远,和振翼驰骋。果不其然,在瞭望台上,让他遇见了正在喂好龙图特吃东西的魔君。
图特此时正抓着瞭望台的尖塔,骨翼伸展,巨大的头颅探向观景台的方向。观景台上,席欧乌尔一身黑色便袍,拖着一筐牛胸肉,正一块一块往图特嘴里丢。
看见尤利尔,席欧乌尔明显一愣,手里的牛肉失了准头,划着抛物线就往观景台下的万丈深渊坠去。图特一声龙吟,追着牛肉也飞了下去。巨大骨翼掀起的风,将席欧乌尔的头发吹了一脸,甚至吹进了他刚想说话的嘴里,引得他不停地往外吐头发。
尤利尔走上前,帮席欧乌尔将头发从嘴里理出来,又从自己脑后抽了绑头发的丝带,将席欧乌尔的头发聚在一起绑好。
席欧乌尔呆愣当场,尤利尔则靠在观景台的栏杆上,身体微微后仰,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盘旋而上的大风将他失去了束缚的头发吹得飞向天空,银色的长发,在魔界阴郁的天空下,就像是一束束柔和的光。
“魔君昨天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尤利尔看着席欧乌尔的眼睛,“是真的吗。”
席欧乌尔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将整筐牛肉连筐一起丢给了从深渊里飞起来的图特。图特又是一声龙吟,追着筐再次飞下了深渊。
席欧乌尔将发辫理到身后,显然不想继续之前的话题:“殿下找我有事?”
尤利尔摇了摇头:“我来找你谈一下细节。”
席欧乌尔说:“这里风大,殿下随我去里面吧。”
尤利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起一只手,红色的荆棘跃掌而出,就像是一根红色的丝带,飘摇在风中。
尤利尔说:“光之荆棘可以破开第七狱的结界,可驱动它所需的力量越大,它就会相应地吞噬掉我越多的圣灵。”
席欧乌尔的目光闪了一闪,手在身侧缓缓成拳。
尤利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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