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
汤录纹和林银木是邻居。他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老家在合川。他是随外婆来重庆的。外公是鳏夫,此前没结过婚,自己没有子女。外婆嫁给外公就把汤录纹带来了。
外婆是怎么来的重庆,汤录纹记不得了。那时候他还小,外公外婆去世,他也只十来岁,也只是不暗世事的孩童。他只记得外婆家穷,头发长了,外婆用剪刀自己给他煎,如今都还有人开他的玩笑,说他外婆给他理发用的是一把生了铁锈的剪刀,外婆煎一下,他的头和嘴角就都歪一下,还夸张的说外婆把他的头绑在后门口的洋槐上,不让他剪头的时候摆动脑袋。
按到树干上嘁哩嚓啦的剪,剪的汤录纹龇牙咧嘴精叫唤。汤录纹原本该在老家喝青菜罗卜汤的,谁想因为外婆的出嫁,把他从糠兜里带到了米兜里,从粮食区跳到了蔬菜区,成了只比工人阶级稍稍欠缺点的菜农。那时候农民的生活真有点像书本里说的一样,卖盐的喝淡汤,种田人吃米糠。有时甚至连米糠都没的吃。
四川的姑娘就漫山遍野全国各地的嫁,为的就想吃上一碗白米干饭。虽然农民的日子都穷的叮当响,城郊的菜农政aa府每个月供应三十二斤大米,不说天天吃白米干饭,稀饭总是有的吃。
县区的农民是种什么吃什么,有时候交了公粮所剩无几,稍遇年馑不好,吃糠咽菜是常事,每逢正二三月青黄不接之时,许多家庭还有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的日子。
如果能嫁到城郊当菜农,简直犹如麻雀从糠兜跳到了米兜里。汤录纹得益于外婆把他带来了重庆,都以为可以赶上天堂的好日子。然而天堂的日子也不好过,照样缺吃少穿,只不过比老家好点而已。
二
林银木的老婆是壁山县人,老家还有许多家人和亲戚在农村,因为城乡待遇的悬殊,农村的姑娘只有结婚嫁人,才有可能把户口迁移出贫穷落后的山乡,才能过上比吃糠咽菜好点的日子。菜农每个月政aa府都供应三十二斤返销粮,白生生的大米相当you惑人。
城郊的姑娘想嫁工人,县区的粮食区的女孩就只巴望着找一个菜农了。由此大量偏远山区的姑娘奔来郊区找对象。菜农的身价逐渐升温,出身成份好的靓男俊彦慢慢的俏起来。汤录纹虽然身材矮小,不足一米五五,可和地主富农的子女相比,他又占尽了绝对优势。
县区来的姑娘,选择对象的条件之一是出身成份。地主富农的子女是不屑一顾的,阶级斗争轰轰烈烈,地主富农在农村被整的惨,地主富农的子女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而这子女的子女不知道会延续多少代。
只要阶级斗争生生不息,这些人及其子女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一代一代的规规矩矩的接受改造。招兵招工读大学是永远没有资格的。谁愿意让自己的子女,永远这样的一代一代的沦落下去,所以凡是出身在与阶级斗争沾点边的家庭里的男人,就成了剩菜剩饭了。
汤录纹虽身材矮小,出身成份则是无可挑剔,林银木的老婆就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了他。
三
彭娴英的容貌实在不敢恭维,块头又高又大,站着小山一样,坐着都差不多有汤录纹的个子高。原本块头高大也算不了缺点,可因为汤录纹本身就个子矮小,这样一来人家更会笑话他大堂客小老公,一耳光打个倒哉中。
以前就有人这样开过他的玩笑,说他以后找找一个高大的老婆,说他老婆坐了月子,说他煮了鸡蛋送去,说老婆嫌他动作慢了,一耳光把汤录纹打不见了,问他在哪里?汤录纹又在答应,遍地寻找则在老婆用的马桶里发现了他。
说他在马桶里游泳,游了一早晨,还没有游到马桶边,如今真来了这么一个牛高马大的女人,汤录纹想起自己也觉得滑稽可笑,怎么就成真的了,所以就有些犹豫。女人的脸也实在太不好看了。说实在的,女人靠的就是一长脸蛋,不说长的多精致漂亮,总要干干净净吧。
彭娴英人长的高大壮实,可脸色蜡黄。皮肤干燥的露着班驳的皮屑,没有一点滋润的色泽,像多日没有认真洗脸了,那张脸也像永远洗不干净似的,总让人看着感觉她的脸上沾着什么东西。瘦小干巴的脑袋和身体不成正比,几根稀稀疏疏的头发,怎么看都让人感觉不舒服。这哪里还像个姑娘,看起老相得和老太婆差不多了。
汤录纹原本想一口回绝,可又怕得罪了林银木 虽然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得到过多少实惠,可或多或少总还是有些便宜可占,比如偶尔有一张肉票想割点肥肉,去到林银木买肉的柜台,把肉票递过去时说:“要肥点的。”
林银木会专拣肉肥的地方划一刀,并且比肉票上的数量总要多二三俩,别小看了这二三俩,那是可以熬出好多的猪油多炒几次菜的,何必为了这个女人去得罪他。
于是委婉的对彭娴英说:“其实我们这点也和你们县区差不多,钱不够用。粮食也不够吃。”林娴英问:“你们这点劳动日投多少钱?”汤录纹答:“三毛。”彭娴英说:“你们全劳力做一天三毛钱,我们全劳力做一天三分钱,你们这儿全劳力一个月能挣七八块,我们那儿全劳力一个月连三元钱都难找,所以你们这点的男娃儿才恁么俏。”
汤录纹说:“人家工人差不多一个月四十块钱,你啷格不去嫁工人?”彭娴英说:“你当工人那么好嫁,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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