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一路压着自己半麻的右手,踉踉跄跄的穿梭在人群之中,往这京中通往东寺的桥上而去。
桥上挑担的行人来来往往,间或还有东寺的僧侣经过。
这些人都看不见脸色苍白的姜姒,更看不见她毫不犹豫跳入湍急的河水,拖着湿漉漉的衣角,靠在了阴气森然的桥柱上,方缓出了口气。
藏在尚且冰冷桥底,将半身都淹没在水鬼肆意的河水之中,姜姒倚在桥墩上,终于恢复了元气。先前唐刀破阵时被缠上的残余咒文还未能完全消散,甚至顺着刀柄爬上了她的右手,姜姒看着在咒文的电击下不受控制颤动的右手,忍不住蹙起了细细的眉。
“……姜姒大人,姜姒大人?”
忽如其来的怨气令姜姒下意识将唐刀拔出一截!尖啸铺面的戾气犹如实质,吓得出声之人面色煞白!若不是早无真正的形体,恐怕早已跌坐在地。
“……桥鬼?”
姜姒眯着眼认出了出声之人,见她面色惨白如纸,也不愿惊扰于她,便收了唐刀,柔了神色,轻柔道:“你有何事?”
桥姬仍有些惊疑不定,但姜姒开口,她仍是尽力答道:“我见大人归来,便来看看。”顿了顿,桥姬终究没忍住,又小小的问了一句:“大人,我的消息有用吗?”
姜姒见她这般小心翼翼又极为期待的模样,忍不住露出笑容,颌首道:“有,我依你所言,寻了个车上刻着源氏家纹的公卿,借由依附他贴身之物潜入了敦亲王府的结界之中,也见到了你向我提到的雾怪。”
桥姬仰起脸,她虽面色清白,但仍能看出活着时的娇憨可爱。她忍不住露出了点满足的笑意,小声道:“那是姜姒大人要抓的妖怪吗?”
姜姒顿住。
桥姬死时,年尚为及笄。因而明明是被骗投水而死,又经桥下不散的不甘怨气侵蚀成为桥鬼,却因年岁尚小,分不清恨怨贪嗔,反倒持了颗懵懂之心,每日里只是呆在水中同水鬼河童玩耍,不曾害过生灵性命。
也正是因此,姜姒并未动手。她的刀只能杀妖斩魔,着实配不上桥姬。
姜姒不愿桥姬失落,略思忖片刻,答道:“虽不是,但却提供了条重要线索。那怪雾原不过只是缠绕在敦实亲王身边的怨气,无形无质,本也伤不了人。之所以演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吸收了梼杌的精血。”
桥姬略睁大了眼睛:“妖怪的血?”
姜姒耐心解释:“一般妖魔的血只有腐蚀作用。但梼杌不同,他是极为凶恶的魔兽,他的血可以极大的激发怨气杀气等邪恶之念,可以说,他的血肉是滋生妖魔鬼怪的最佳场所。因而有这东西在的地方,往往妖魔鬼怪会极为猖獗,以致成灾。”
桥姬听起来像是有些害怕,她抓了抓自己衣襟为难道:“这么可怕的妖怪,姜姒大人要去抓吗?”
姜姒便微微笑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刀,轻声道:“放心,没有身体的梼杌不过是丧家之犬,逃不了。”
桥姬见姜姒十分自信的模样,便将一颗心放了下去。不过很快她又想到了别的问题。
“如、如果,它有身体了呢?”
“那就麻烦了。”姜姒眯起眼,“所以才要尽快捉住它。不过既然那片玄雾中有它的血,得了好处,这成型的怪物自然不会放过。我破了困住它的法阵,这怪物为了复原自会凭借那点精血寻到梼杌,我已在那怪物上打了标记,只要它一找到梼杌,我便能发现。”
桥姬懵懂地点了点头,她张了张口像是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又实在找不出什么好问的了,只能挫败的低下头。打算就此恹恹地离开,不再打扰有些疲惫的姜姒。
姜姒活得年头久,桥姬在她的面前就如同一张白纸,想着些什么一眼便能看穿。只是姜姒自己本也不太擅长与人攀谈,桥姬不问话了,她一时也不知怎么接口。
眼见桥姬快把衣服揪出一团,她方才张了张口,不太确定道:“嗯,其实,我今天在敦实亲王府里还看到一样有意思的东西,你想听吗?”
“想听!”
见桥姬又兴高采烈,姜姒松了口气,慢慢道:“敦实亲王家的花苑里,有一株深绛色的牡丹。大概是这亲王实在太能惹麻烦了点,这牡丹竟被这府中的怨气硬生生催出了妖灵,成了朵妖花。不过我扫了眼,这花也算安分守己,除了在这位亲王府里净化些怨灵修行,倒也不曾做过他事——不过,一家的牡丹化灵竟然是被满屋瘴气所逼,倒真是我第一次所见,简直闻所未——谁!?”
姜姒悚然一惊,伸手便将桥姬护在了身后,半截唐刀出鞘!
不远处那名阴阳师,身着天青色里衬狩衣,配着乌帽。他身姿卓然,俊美容貌在黄昏的日晕下恍若仙人。正像是看不见桥上人们惊讶指点的目光一般,阴阳师微微眯着眼,嘴角含笑,见着了姜姒,便径自自湖边踏进了冰冷的湖里,像是丝毫感觉不到湖水中的妖鬼撕扯着他的袍角,就像湖水冲刷不去他给姜姒带来的心理压力。
虽然即刻便被控制,姜姒的右手手指仍是不受控制的颤动了几下,这是先前被法阵所噬尚未退却的后遗症。便是姜姒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异国道士,着实咒术了得。
桥姬被她拦在身后,遮得严实。她先是有些害怕,然而见半晌不曾出事,便因好奇探出了头,看清了人便忍不住小小的“呀”了一声。
桥姬在姜姒阻拦不及的视线中,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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