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问一答地校核星图,倒是有人找了上来,正是萧凤山手下的邵永将军,奉命来给欧阳书带个话。
少年微微侧头,缓缓放下书来,起身施礼道:“邵将军?深夜前来,可是萧将军有什么吩咐在下的?”
邵永忙跪地一礼:“君侯多礼了,末将当不起!……萧将军只是传话君侯,说皇上钦定的,明日便迎娶白姑娘,立为皇后!”
少年本是俯身去搀起邵永,闻言不禁愣住,还未来得及有什么表示,倒是容宇闻听此言,腾地站起身质问道:“什么?皇帝钦定的?胡闹!从来的规矩,凡是大礼皆须星师择吉日举办,我们连那个白什么的是什么东西还不知道,皇上简直……”
少年心里一沉,顾不得自己惊讶,赶紧拦住这位驴脾气,笑道:“容先生莫气!……这册妃立后说到底是皇上家事,我们不过□□,莫冒犯了圣上吧?”
容宇还待辩解,少年赶紧打断,按着他坐回去,一面向邵永问道:“邵将军,闻听皇上今日临朝,你可也见到了?”
邵永立即答道:“是是是,当时末将也在,还是头一次见到圣上如此有兴致……”
少年点头复问道:“你看圣上神智如何?”
邵永一笑:“君侯有所不知,世人都传言圣上痴傻疯癫,今日看来,纯属讹传,圣上虽然病体未痊,精神不济,但神智清醒,不亚众人,要我说,当今圣上举止高迈,当真有贤君之风,得了如此的病,也真是可惜……”
少年神情颇有玩味之意,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叹道:“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圣上体弱多病,不能临政,真是憾事……”
邵永一时又不知眼前这位君侯有了什么主意,只得试探着问道:“那……末将就不多打扰了,君侯可有什么话带给萧将军吗?”
少年微微想了一下道:“萧将军么……便告诉他,时机未到,切莫妄动。”
邵永不禁顺口问道:“什么时机?君侯是要等……”
少年摇了摇头,只是轻轻笑道:“将军只需原话转达给萧将军就是了,我自有计较。”
邵永不敢多问,抱拳告辞,邵永走后,容宇才长长叹道:“成什么体统!”
少年默然,只是看了看容宇,复又归坐于栏边,望着天际。月光明亮,却又朦朦胧胧地有一圈淡淡的晕影,虽仍是丝毫不妨碍月色。
少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要变天了啊……”
次日一早,百官便都忙了起来,承天阁更是忙成一团。帝王的婚礼,定要在宫中办,而风引长老亦非到不可,是以早早便催人去请了来。布置一番,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如此短的时间昭告天下,更是难上加难。等到一切妥善,已经是将近日午。春天的天气,到了中午已经开始有些热了,更别提全副披挂、忙的团团转的官员神职。一直到新封的皇后的彩舆抬到了宫殿前,摆列成队的官员们才肃静下来,大气儿也不敢出地立着。
皇帝由两边的宫人扶持着,走下宝座,走下台阶,远远地向宫殿台阶下搭起的台子上看了一眼。风引长老由一干神职陪同,端坐正中,背南面北,以示对王者的敬重,日光下苍苍白发,似乎已太过衰老。皇帝只是远远望了望,复有望向彩舆。宫女四人扶着皇后自舆上迈下,捧起皇后长长的白色披风,缓缓向帝王走来。皇帝只是默然望着,皇后长发盘起,银钗步摇插满,璎珞的坠子自额前垂下,两两碰击出悦耳的声音。而新人一身白衣如雪,肌肤更似白过衣裳,此刻正是低着头,以古雅而繁复的缓步,配合着拖地的长裙,施施然走来。
等到二人皆站到台前,并不需拜,只因凤族中有帝王不拜神官的传统,只是恭敬施礼,复宣读誓词,昭告天地神灵。誓词以古奥的玄文写就,与时下的玄文已有细微差别,官员一度担心这个以睡觉为主业的年轻皇帝读不好,另备有拟音的俗文杂在稿子中,不过皇帝倒似乎并不担心,从容读完,行礼而已。
皇后的誓词要简短而谦卑很多,虽然也是用文雅的玄文写成,言辞中却处处谦卑自称,稿子理应由司仪部拟好,但事出匆忙,这篇倒是欧阳书昔日拟好以备万一的。白莎的水平自然不须多疑,今日犹特意读的庄重温雅,似乎真像是可以当个母仪天下的贤后,欧阳书侍立风引身后,心中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而后再由风引长老致辞祭拜神明云云,再是长长的祭品清单和礼单,皇帝才终于第一次面对自己的妻子,行封后的礼节。从宫人捧着的宝盒中拿起象征皇室的玉佩,亲手为皇后系在颈上。玉佩上除却皇室的姓氏,背面则写着皇后自己的名字:白莎。
两人之间有十几步之远,皇帝拿着玉佩,却示意宫人不必跟着,自己迈步走向皇后。鲜红的礼服上,绣着破空而飞的凤凰,此刻迎风微摆,似乎真如举翼将飞。皇帝缓步而行,似乎因为体弱而微微有些摇摆,却也有种古式的风雅,皇后也已让侍女退立远处,自低头半伏而待。
红如鲜血,白如银发,终于交汇,皇帝轻轻将玉佩为皇后系在颈间,皇后才第一次抬头望向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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