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门外孩童的声音稚嫩中透着清脆,小拳头叩在门上空空作响。屋里人还未响应,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推了门进屋,身后差不多有十岁的男孩意欲阻拦却没有来得及,眼看着矮了自己不少的妹妹用力过度,一下扑到地上,不由得微微吸气,赶紧把人拉起来,又一撩衣摆,行礼道:“爹爹……”
小孩子倒是不怕摔,被拉起来也略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又跑过去抱住爹爹咯咯地笑。少年勉强笑笑,抚了抚孩子还略稀疏的短发,五岁大的孩子还没到换牙的时候,门牙已经磕掉了两颗,剩下两个小洞,随着孩子裂开嘴角,倒是把这“光辉战绩”暴露无遗。
后面的男孩行了礼才上前跪坐端正,把手里的食盒打开,拿出酒壶递给父亲:“爹爹,今天是祈岁,娘亲让我们把春酒带过来……”
名是春酒,实则不是酒,凤族不知何时起便有祈岁节饮春酒的习俗,乃是趁春日冰雪消融,采的河中浮冰化成的水。赤城一带春日尤其少雨,灌溉多仰仗积雪,丹山地势颇高,林中冰雪消融之际,绕城的明河都会迎来一个蔚为壮观的汛期,而年年都有冒险驾船打捞浮冰卖给城中人家的子弟,往往是二十几岁的精壮少年,不顾春寒料峭便□□上身,呼价捞冰,倒也是个奇观。
少年接过酒壶,只象征性地倒了一杯,抿了几口,便递给两个孩子。小的那个接过来便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还学着大人的样子亮了亮杯底,对面跪坐的男孩倒是隐隐担忧:“爹爹身体还好吗?”
少年浅浅苦笑,伸手越过桌案,摸了摸孩子的头:“没什么大碍,也叫你娘亲不要担心。”
一旁偎着少年的女孩儿倒是爽快:“爹爹身体很好啊,不会有事儿的,天气马上就暖和过来了,爹爹的病也会好的,是不是?”
少年自一笑,看着孩子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对着自己微微一眨,也冲着孩子眨了眨眼道:“自然是会好的。”
对面跪坐的男孩儿欲言又止,只点了点头,神色间仍是不减忧郁。少年回身从架上取下一个蓝布的小包,递给男孩儿道:“玠儿一会儿就把这个给你娘亲吧……”男孩一接在手,便知里面大约是个纸卷,应是信件一类。女孩儿在一旁插嘴道:“什么东西?我也要看……”少年不禁一笑,食指点了点女孩额头:“不能看……你哥哥也不会看的,等下你陪着哥哥一起交给娘亲,不让别人看到好不好?”
“好!”孩子回答得格外响亮,少年不禁一笑。正这会儿,只听外面远处有喧哗声,少年微微示意两个孩子噤声,侧耳听了听,不由得微微皱眉,低声吩咐道:“你们先在这儿等着,不要跟出来,爹爹去外面看一看。”说着目光示意男孩,两个孩子当下乖乖点头。少年缓缓起身,披了件长袍,出门时又从外将门带上。穿过半个回廊,还未到大门口,远远便见女子一袭白衣,盛装佩剑,快步迎面而来,少年微微一顿,半跪下身:“微臣见过皇后。”
女子身后,几个丫鬟匆匆追上来,也只等躬身静候,不敢出声。只听少年接下去道:“皇后光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女子直言道:“今日是祈岁节,丞相大人应该知道吧?”
少年默然未答,女子接着说道:“既然知道,也该知道朝廷今日便要起兵誓师吧?”
少年略一顿,微微笑道:“却不知皇后不在郊台誓师,何以光临寒舍?”
“丞相大人,该动身了。”女子只冷冷一笑,向少年一伸手,示意他起身免礼。
少年微微苦笑,直起身来,沉吟道:“南方未平,朝中事务众多,皇后亲征北塞,国都未免空虚。”
“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女子只冷冷答道,神色间颇有催促之意。
“臣带病之身,况不习兵事,同往又有何益?”少年不禁皱眉。
女子淡淡一笑,蓦然靠近少年,低声道:“你留在赤城我才更不放心。”语罢一挥衣袖,转身高声吩咐左右:“请丞相上路,丞相若是重病不起,就拿软轿来抬走!”说着话已转身离开,剩少年默立原处,无声长叹。
郊台下,肃立着一望无边的军士,玄黑重甲,高张赤旗,步卒之后,阵列兽兵,如此之多的巨犬身被战甲,因驯化而默立此间,一声不出,光是气势已然威风八面。
军阵最前,便是四只巨犬拉着的主车,通体漆白,四角都高张绣金白旗,就连那四只巨犬也是通体雪白,没有一毫杂色。巨犬肩就有两人高,即使躬身俯头,四头巨犬也显得本有寻常车马四倍大的主车略小了些。
盛装的皇后步上高台,行礼再拜,宣誓出师远征,少年伸手打起车帘一角,远远看着被驯化的巨犬,微微苦笑,那些鼓舞人心的话倒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心去,只模糊地想着一些遥远的事。
昔者,凤族只占据这天下五分之一,向东,地势渐高,过了雨岭便是丛林,林地的土著蛮人与瘴气野兽一同守护着这片丛林。向西,过了丹山的雪顶便少有人烟,再远皆是荒漠,丹山乃是东北向西南的走向,西北坡尤为陡峭,实际是易守难攻,一方面成为赤城天然的屏障,一方面也使得西方大片的荒漠不能分得丹山的雪水,唯靠北些的地方因为有幽冰海的水汽尚有草苔覆盖,略无人烟。向南,是较为富庶的平原,明河下游城镇密布,水系亦众多,皆注入盐湖,盐湖以南还有城镇,一直到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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