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这个年不好过,却不曾想不堪至此。
年二十九,景枫出来县城买年货,经过西湖边,竟在多年后再一次捕捉到父亲和那女人的双双俪影,站在水泮林中,两人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唯一不同的是那女人清瘦了许多,脸色苍白,还不住地咳嗽,马致富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柔安慰着。
想不到,落难至此,这女人竟还对父亲不离不弃,这样看来,他们倒好像对苦命鸳鸯,景枫心里嘲讽道。只是苦了母亲,这辈子,吃尽苦头不说,连丈夫的爱意都未曾得到过。
景枫转身离去,只愿刚才那只是海市蜃楼一幕。
大年三十,万家灯火,阖家团圆,处处充斥着欢声笑语,天空轮番在各角开出五彩的天花。
可这些温馨热闹并不属于马家。多年未现的追债流氓竟然又来了!
“马致富!知道你在家里,给我滚出来,欠下的债,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马致富,再不出来,我们就砸门冲进去了!”
马致富坐在二楼大厅吧嗒吧嗒不停地抽着旱烟,一声不吭,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他才幽幽道:“江红,你带景邦、景枫到镇里我弟弟家暂避风头,我自有我的去处!这个年大家分开过!”马致富再抽了口烟,补充道:“先把一楼各处的灯关了,二三楼就让它继续亮着,大家从侧门撤离,小路走出村子。”
景枫站在三楼房间,隔着玻璃窗看着院子外那群叫嚣不止的流氓,一脸淡然,此刻,他暗暗庆幸自己早一步做出了那个决定,如果让思琳看到这些,怕会把她吓坏吧,那个胆小鬼。
这一个新年又在寄人篱下中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大年初二,这天一大早,马景邦就不见了踪影,景枫和母亲焦急地等到晚上十二点多,才见到他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大楼远处,又喝酒了。
这些年,马景邦除了酗酒就是赌博,整日整日昏天暗地的,三天两头打电话跟这家亲戚那位朋友借钱,景枫辛辛苦苦攥下来的那点小剩余也总隔段时间就被他挥霍而光,就因为这个哥哥,马家这些年再增加了差不多十万的金钱债,人情债更不用说。
对此,景枫除了怨其不争,更多的是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当初一意孤行,也许……
那个景枫总不愿意想起却时时刻刻印在心底的一幕,随着外面陆续升起的烟火,逐步回放:
搬回乡下不久,那天一大早,景枫不顾父亲“决不可回原住所”的千叮万嘱,从乡下偷溜回县城的房子,缩头缩脑地出现在了那房子门口。门口的一幕景枫看得触目惊心,但他只关注那个信箱,还好,只是轻微变形,没有彻底破费。
景枫轻声摸出裤袋里的钥匙,打开信箱,竟然有三封信,他一阵窃喜,掏出信封就匆匆往口袋里装,不想一双狰狞的大手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信,将景枫推到了一旁,那人充满嘲讽道:“好小子,还有胆回来取信,看来是情妹妹给你写的!”
“拿来,咱们瞧瞧!”另一只手抢了过去,一把撕开了其中一封的封口。
景枫咬咬牙,爬起来,一头撞到那拿信的人身上,伸手欲抢回信,“还给我!”
“臭小子,还挺有劲的!”一个大男人拎着景枫的衣领就把他提起来,再次扔到了一旁。
“亲爱的景枫!”那人恶作剧地瞟了眼景枫,继续念下去:“近日可好!阔别一些日子了,很想你!”
“臭小子,穷光蛋还学人家早恋!”一个流氓起哄,几个大汉跟着大笑起来。
景枫气急败坏,再一次冲过去,要抢那人手上的信,未及靠近,又已被一魁梧大汉抡起一拳朝他右边脸颊打过来,景枫一阵辣辣的疼痛,身子被惯性推着转了好几个圈,再一次跌倒在地上,一股腥味从嘴角渗出,眼前景物开始有些微晃,想爬起来,已无力动弹。
“我家的地址是……”
“原来连小女朋友家的地址都还不知道呢,小子想不想知道啊!哈哈哈!”
景枫愤怒中带着哀求地看着那人,喑哑道:“还给我!”
只见那人阴笑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眼前一阵黄光,那三封信已燃烧殆尽,伴随着面前几人的欢呼声,纸灰洒了一地。
“你们这帮流氓!”景枫怒火中烧,咬牙切齿。
一个胡渣满面的黑面人怒瞟了眼地上执拗的景枫:“还敢骂人,兄弟们,把这小子嘴巴撕了!”
一群人围攻而上,景枫无力地闭上眼睛。
“不许动我弟弟!”楼道处传来哥哥景邦洪亮的喝声。
流氓们回身,冷冷扫了眼单薄的景邦,再看看他身后无人,单枪匹马,鄙夷道:“就凭你!”
景邦环视下面前几个魁梧大汉,声音软了下来:“要怎么样,才可以……放了他!”
“要怎么样?”几个流氓目光交流了下,齐声哈哈大笑起来,“除非你小子从我们几个□□爬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楼道里充满了那些人丑恶的笑声。
“哥,不要,不要管我,你快走!”景枫绝望地喊道。
一个流氓回身,一巴掌使劲给景枫脸颊拍过去,“啪!”的一声闷响,景枫刚止住的鲜血又从嘴里涌出来。
“别打了,我做!”景邦痛苦地制止。
几个流氓满意地在阶梯上排成一列,双手叉腰,跨着马步,目光阴森地等着看戏。
马景邦咬咬牙,慢慢俯下了身子,闭上眼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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