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亦歌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也许真的就是卫若仪在世间上最后一个生日。人命如尘土,带不来任何东西,也带不去任何留念。
宇文家的别墅从圆拱形的石砌门厅一直延伸至敞开式的餐厅,一路灯火通明,大理石光滑墙壁上的每一盏壁灯,都仿佛是特地为了驱逐卫若仪心中的寒冷而点亮。
余亦歌坐在椅子上,垂目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石砌的拐角处有攒动的人声朝餐厅的方向走过来,她定睛一看,是宇文敏和宇文城,接着两个身型挺拔的身影由远及近的走来。
该来的人,没有来;不该来的人,却都到齐了。
余亦歌万万没想到跟在宇文迹身后的人竟会是宇文里。
一瞬间她的脸上闪现过诸多表情:震惊、茫然、不可置信。宇文里的目光掠过匆匆她,完全忽视了她的在场。
这种平常无奇的冷漠完全要比怒视相对来的更要可怕。
宇文政望见眼前的宇文里,自从得知爱妻即将不久人世的消息后,凭空一下子消瘦了许多,见到宇文里前来,竟也不惊讶,唯有喃喃道一声:“是阿里来了”
宇文里礼节性地朝他们点点头,并无他言:“四叔,妈”
几次化疗放射后,卫若仪原本的一头秀发如今也变成了枯草,她用丝巾包裹着头发,样子有些颓然。这是宇文里出狱后,卫若仪头一次看见他,那一声‘妈’喊得她心中酸楚,不觉眼中有泪花涌现。
宇文政失神片刻才开口和他说:“来了就好,你就坐亦歌身边吧”
宇文里解开西服扣子,坐在了余亦歌身边,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平淡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他遭受过的牢狱之灾,那些欺骗,只是不存在的南柯一梦。
余亦歌想起之前的那些误会,紧张地解释道:“阿里,我想和你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宇文里微微侧着身子看着她,目光温柔似水,却是对她接下来的话一点也没有兴趣:“今天是妈的生日,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
他已如此出言婉拒,余亦歌不好再说下去,默默把所有心事都藏在心里。
“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宇文政说着端起红酒杯站起来,他看着身旁的卫若仪,目光流露浓情深意:“来,夫人,这杯酒我敬你,我还记得你当年走进我办公室里的样子,那时我就认定了你,这么些年,我的做一切,我从未后悔过。这辈子老天可能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我们还有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还陪在你身边。”
宇文政的一番话让在场人无不动容。卫若仪是他一直宠在手里的公主,从十八岁到四十八岁,那份爱恋从未变过。
余亦歌暗自揣摩打量着宇文里的神色,见他并无所动,也才渐渐放宽了心。
在场所有人心怀各异地吃完了一顿饭,气氛压抑,余亦歌的眼神一直飘忽不定,张望着每个人的表情,总感觉这顿饭不太寻常。
有一个西装男子像是保镖打扮的生面孔走到宇文迹身边同他耳语了几句后又退了出去,宇文迹放下餐巾,连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变得隐暗不明。
“都说完了吧?那么论到我说了”他把一份文件放到宇文政面前,宇文政问:“这是什么?”
“宇文集团股权转让书。”他在宇文政诧异的目光下又继续开口:“您老了,也该把位置腾出来了。我还是奉劝您乖乖在上面签字,我还会放你一马,让你和卫若仪安享晚年。”
宇文政的目光望着宇文迹,他发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已不是昔日跟在他身后听他发号施令谦卑恭顺的养子了。而最可怕的是,恐怕宇文敏和宇文城也已经同他沆瀣一气,都沉默着不肯吭声。
他处处小心提防宇文里,却没想到要他命的人竟然是身边人。
果真是养虎为患。
宇文政不喜欢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有他过人的本事,他开口:
“我要是不签呢?”
“我等待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宇文政不经意地看了身后,他的贴身保镖竟然没有在这个时候及时出现,宇文里低头吃饭,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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