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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是结束的月份,也是开始的月份。所有的感伤,眼泪和悲情都找到了宣泄的理由,只有宿舍门口的那棵大杨柳树还是那样千条垂下,风情万种。
系上发表格,毕业生人手一张,必须到所有部门理清手续,在表格相应处盖章,方可领到毕业证。
毕业生、毕业证,仿佛很遥远的事物,却真切地触手可及。有一万个理由离开,也有一万个理由留下。离开和留下是两道灰色的门,中间是我们走过的长廊。
校园里的林荫路上,厚密的叶子漏下点点跳动的光斑,织成我们熟悉的图案。不知忧愁的鸟儿还在树上叽叽喳喳,仿佛在说明天真好,明天真好。
留言本首先从女生那边传过来,写的句子肝肠寸断。感伤是很容易传染的,老张捧着留言本看得眼泪汪汪。我想起军训结束的那个晚上,在教室里看到我班女生时的情景,现在发觉她们一个个都那样善良可爱。强兄变得勤快了,他把自己一个月积攒下来的袜子扔到盆里,端着到水龙头下放水哗啦啦的冲洗;小毛不再动不动就嘲笑我们了,整天望着窗外出神,好像那里有一个女孩在向他张望;小行不写诗了,他说,拿起笔心里就发酸。再有人卡他后颈窝,他也不发怒了,他说你们别叫我野兽派诗人;老李平静得甚至不愿多说句话,不善表达感情的他,沉默成了最好的选择。
眼泪最多的时候也是酒醉的时候。校门口的小餐馆人满为患。所有掏心掏肝的话仿佛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所有的人都那么可爱,所有的事都值得怀念,宿舍门口,花园深处,图书馆前,教室里面,信手拈来都有一大把趣事,臭事,伤心事。有人在网上开了个同学录,第一条留言是“让我们永远不要忘记这个夏天……”,留言很快被泪水淹没。
深夜有人把水瓶扔到楼下,传来沉闷的炸裂声,接着听到管理员的几声诅咒。我们都没有说话,呼吸声清晰可闻,仿佛一起默哀,不是为砸碎的水瓶,而是为碎掉的青春。
青春,我们的青春还在吗?照照镜子,发现自己眼睛通红,肌肉松弛,胡须拉喳,才明白大好的青春一去不复返。
一直不明白老李的头发怎么弄得那样油亮分明,纹丝不乱,一直不明白小行的下巴总是那样干干净净,光亮照人,一直不明白老张说梦话时,还能和人一唱一和,一直不明白强兄晚上从不喝水却还要三番五次起来上厕所。
老张想去舞厅,他说四年来几乎没去过,不补上以后会后悔的。我说,你还是别去,见到低年级学生蹦蹦跳跳,你会发现彼此之间存在不可逾越的代沟。
小行拉着小毛整天在校园里转悠,熟悉了每一个光明和阴暗的角落,熟悉了每一棵树的长势和习性。到一食堂和二食堂分别要下多少级台阶,教室里有多少块玻璃,从宿舍楼到教学楼两边有多少课树,小行已然滚瓜烂熟。
我趴在桌上给肖佳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祝福是人生最美的风景,善待别人也就是善待自己。老张说你别玩深沉,你玩深沉我就发笑。我们都笑起来,却发觉怎么一脸的泪。
要照毕业照了,要吃毕业餐了。
告别的时刻快到了。兄弟们,让我们拥抱一下,忘掉彼此曾有的不快;姐妹们,还需要护花使者吗,不用了吧,因为你们都将有自己心爱的一半,只是不要在意我曾经说过的不敬的言语。
小小的毕业照,承载了太多的感情重负。女生们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男生们则打上领带,刮净了胡须。人人都在心事重重地笑,咧开嘴的表情怎么像要随时要迸出哇的一声。
毕业餐很狼藉,混乱的场面把老板吓得躲在柜台后面张望。
致辞的女生抑扬顿挫,声声牵着我们的心。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为这个夏天的分别。别哭,别哭,让我们喝酒吧!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别忘了我们曾经的承诺,别忘了我们的誓言。无数贴心的话儿,和着眼眶滚落出的透明液体,随着酒一起喝到心里。
老张,别忘了卖报纸的故事,记着我俩俯下身子捡硬币的背影,我们都是苦孩子出身。
小行,你说什么?我的小说并不烂?你不该说我糟蹋文字?别说这些,我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的诗歌,真的,你要坚持下去。
强兄,你的酒杯没有满就来干杯了。满上。你说什么?别说了,太嘈杂了,听不清楚。告诉你,我们以后有钱了,买一块地皮,做邻居。你天天给我讲故事,不讲无头女尸,太吓人了。你哭什么?不要哭,我们一起干了这杯!
小毛在哪里?到处都是闪动的人影,我看不到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什么,高中那个女友抛弃你了?不要难过,好女孩到处都是。干了这杯。把烦恼忘记!什么,要我说两句?好吧,我希望你工作后不要总像个孩子,快快成熟起来。
干!……
老李,是你在叫我吗?我快睁不开眼了。哦,你是胡汉三。呵呵,你想结对子的那个女生有回音了吗?别站着,坐下说。什么,你和她签的是同一个地方。你好狡猾,来,恭喜你,干了这杯!
我看到你了,千里马!哦,对不起,又在喊你外号了。要干杯么?先不忙,你老实回答,你是不是对我们寝室的老李有什么想法?你脸红什么,嘿嘿,我什么都知道了。别介意,我就好打听个事,干了这杯!
………
不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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