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板一边摇着船,一边和我一样听着小孩儿神侃。只见这个小孩儿非常认真地在那儿吹牛皮,到了起兴的时候再眉飞色舞地加上一两处身段儿,可以看出来,这小子完全入戏了。
我嘿嘿一笑:“小弟弟,挺能吹的,故事编得好,我肯定把它记下来。不过这神话故事有点儿脱离现实,还是说说你刚才是怎么把那些个小笼包子和东坡肉变出来的,哥哥我绝对不会向外说,怎么样?”
“我说的可是真事!”
“嘻嘻,小弟弟,别骗我了,你哥哥我就是编故事的,嘿嘿嘿……再说,你讲的故事太遥远,也没个证据,叫我怎么相信?”靠!爱跟小孩儿较真儿,是我人生一大嗜好,同时也是一大缺陷。
小孩儿鼓着嘴瞪了我一眼:“哼!你说假话,刚才还说相信!”
“好好,相信,相信,嘿嘿!”我想起了小笼包子和东坡肉。人,要学会感恩,哪怕是一个小孩儿,哪怕他说的是假话,等到了目的地,嗨!一切也就如云四散,谁还会像历史学家,因为这个小屁孩儿的话去花个几十年搞研究,嘻嘻。
我漫不经心地点着头,只见那个小孩儿绰起茶壶,咕嘟咕嘟喝了一气,看样子是说得口渴了,直喝得茶壶盖子翻到了他的脸上,才将茶壶放下,紧接着用那脏手抹了抹嘴。我刚以为他的故事说完了,轻轻抬了抬屁股,好让血液疏通疏通,谁知这孩子立马向我压了压手:“嗯、嗯,坐下,坐下,还没讲完呢!”
看样子这小孩儿是个话痨,可能好久没跟人说过话了,今天可算逮着个机会。这股子话痨的劲头儿要是被勾起来,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去的。
“怎……怎么……怎么还有?再讲……再讲可就没茶水了……”船老板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着澄干的茶壶,有些胆颤地说道。
靠!说实在的,我有一点儿看不上这船老板的为人,不就是喝两口茶吗!这个时候给人家败兴,人缘儿不知道混到哪里去了!再说,这里还有我的二十块钱呢,让你见钱眼开,哼!我心里一直对着那个小孩儿念叨:小鬼,喝,使劲地喝,把那个茶壶也喝进去!
“嘿嘿,小兄弟,还有什么,接着往下讲,哥哥我听着呢,嘻嘻。”心里想得过瘾,可话不能这么说,在这船上,总得给船老板一些面子。于是我便装得聚精会神的样子,继续听那个孩子说什么。
小孩儿冲我诡异地一笑,低声地说:“嘿嘿,茶壶我可喝不进去,”说着,又用桐油布一般的袖子抹了一下鼻子,“何大哥,你不是嫌我讲的故事太遥远吗,好,我就讲个近的。”
接着,小孩儿摆了个身段儿,又说了起来……
话说在一九六零年,那时全国范围正在经受着大饥荒的摧残,尤其是一些偏远的地方,那里的人们已经到了有了上顿没了下顿的地步,甚至把草根、树皮也吃得所剩无几。各地政府为了保证大城市的正常运转,不得不向周围的农村筹集粮食,以保障大城市居民的基本口粮。
这个故事就发生在当时的鲁南苏北一带,有这么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原本都不是本地人,而是在解放前来到这里逃难的老百姓,时间一长便定居下来,逐渐扩展到百十来户,虽然生活贫苦,但家家还算有个温饱,可经过这个大饥荒的席卷,也变得日渐凋零。
然而就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村子里的一些村干部却急于向上级表功,不顾实际情况,将村里的粮食产量在向上级汇报时虚增了几倍,致使上级向这个村子划定的公粮上缴数陡然增大。乡亲们面对这样大额的公粮数,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的口粮甚至是留给第二年的种子都上交了上去。然而,这些村干部却对村里的乡亲们声称,这些都是上级的意思,与他们无关,谁要是多说一句抱怨的话,便立刻扣一顶反革命的帽子。
老实巴交的村民们也只好忍受着,没了口粮,也只好吃一些观音土和混合面,时间长了,相当一部分人都患了营养不良,身体里生满了寄生虫,有的实在熬不住,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其余活着的人也都是面带菜色,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各家各户的锅算是揭不开了,一眼望去,整个村子廖无生机,一片死气沉沉。
可时间一长,有细心的人却发现,在这一片死寂当中,也有一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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