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乌光闪动,一柄重剑骤然劈落,斩向格勒的左肩头,使剑的将军没等重剑到位,便收住劲道,手臂一震,剑刃又斜偏过来,砍向格勒右颈。格勒急忙使剑格挡,两柄铁剑铮然相撞,发出一阵嗡嗡的震响。
剑光霍霍,又拆了五招,格勒猛然发力,手中长剑直劈向将军额顶,将军向右避过,重剑落下,砍向格勒大腿。两个人出剑越来越快,全力相博,双剑渐渐幻化成一片影子。两人一进一退,越逼越紧,脚步扫得地面扬起大片沙尘。演武场边站立着魁梧的将军,手摸着下颚的胡须,目光专注于场中两人的角斗。
眼见二人已经对了七十多招,仍然不分胜负,突然格勒旋身用力过猛,身子微晃,险些摔倒。这么近的距离,无法借力,格勒使出的这一剑擦着将军的胳膊走空了。
“小子,快撑不住了吧!”将军左拳击向格勒后心,格勒再次旋身躲闪,手中长剑手腕向上斜挑,将军身形凝滞,低头一看,格勒的剑尖已然点在将军的左肋之下。
“完泽笃将军承让了!”格勒笑着收剑入鞘。
“格勒王子进步很快啊,不但能接下我七十多招,还能险中求胜!再练一阵子,便可以和贵漠将军演武练习了。”完泽笃笑着拍拍格勒肩膀,回头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观看的贵漠将军。
贵漠的神情很是冷淡,语气也是冷冷的,“剑势总是差那么一点,出招的时候,每一招都像是一个圆,力道要贯彻始终,而你出剑的时候,要么力道不够,要么用力过猛,没有一招是到位的。不过总算还有点智谋,知道如何灵活运用,但是如果叫你上阵杀敌,乱军之中,可容不得你出什么招数,不过就是全力拼杀而已,回去好好练习吧。每天要劈过上千次,才能练出点力道。”
格勒喘着气,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再练!”贵漠将军用手里的重剑狠狠敲了一下旁边立着的木头桩勒,转身便走了。
完泽笃看着贵漠将军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格勒,“孩子,贵漠将军他一向严格,但是以前对我都没有指点过这么多,我知道他对你很用心,他是真的愿意教你的,好好练吧。”
格勒点点头。
“将军放心吧,格勒知道贵漠将军的心意。”
格勒看着完泽笃将军的背影消失在练武场的院墙外,抬头看看正午毒烈的日头,擦擦汗水,又开始对着木桩认真练习起来。
葱郁的浓荫遮蔽着整间院落,绿意浓得像一笼散不开的纱。树木繁密的枝叶密密匝匝地围成了半圆形拱顶,稀疏漏下的光将人影隐隐约约映到青灰色的院墙上,衬着山中荒野的风声显得孤寂幽闭,唯有院落尽头两间修缮精美的屋子和斗拱飞昂上一角远空中透出的白色宣礼塔带着不灭的气势。院子正中是一座青灰的石碑,碑各部分均以榫结,上面刻着星辰日月,中间阴刻八十一行铭文,两侧浮雕着飞天,升龙。石碑上满满缠绕着后人为了凭吊墓碑主人串起的五彩经幡,鲜丽的色彩似乎拉近了一点点时光的距离。
紫台林卡是这座院落的名字,意思是“有墓冢的院子”。这里曾是古茹勒赞普居住的别院,后来成为埋葬蓝迦圣城第一位星圣女白穆沙玛的衣冠冢,而现在它变成了蓝迦祭司们的学堂。
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冥想是阿图芙每天中午必做的一项功课。
阿图芙听着大树上蝉聒噪的鸣叫,一只手撑着下巴发呆,她其实很不喜欢这项功课,她不明白为什么在中午最困乏的时候,师兄们都去睡觉,只有她一个人要在树下打坐。这个时候她脑子里就会走神,去想一些无边无际的事情,比如八尺巷里小铺子卖的油茶,夜市上贩卖的小玩意儿。
蝉鸣更响了,阿图芙索性站起来,不再做功课,反正也没有人看着,便踮着脚在院子里晃荡。她扶着木楼梯一直走到阁楼顶上,檐下的瓦当正好遮挡了正午的太阳,阿图芙双手扳着栏杆探出了半个身子,眺望着天上盘旋的鸟儿。
往山下望去,远处的街巷寂寥无人,放眼看去山形如一条巨龙蜿蜒而下,整个蓝迦城在明亮的阳光下一览无遗,隐约能听见山顶高台上有敲击云板的声音。
阿图芙绕着阁楼走到了另一边,又向下看去,洛卡大殿背后的演武场上,一个黑点大小的人影,正挥着刀,一下一下劈砍着木桩,正午的日头下,那个人的影子也只有脚下的一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幅墨画的远景。偌大的演武场上,只有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不停地重复着枯燥单一的动作,横劈,竖劈,侧砍......他似乎已经很疲倦了,刀击在木桩上的声音,传到阁楼上,听着十分遥远。
“格勒?”阿图芙看着远处的人影,忽然一惊。
阿图芙静静地望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急急忙忙地跑下楼梯,朝着演武场的方向奔跑过去,白纱的裙裾擦着院墙上的门洞一闪而没,动作轻盈得像是一只白鸟。
烈日当空,演武场上空无一人。
阿图芙气喘吁吁地站在空旷的演武场上,目光仔细地搜寻着每一个角落,却没有看见格勒的影子。
刚刚还在练刀的人已经走了,周围只有阿图芙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失望,她看到演武场当中的木桩子,孤孤单单的立在那里,便慢慢走了过去,木桩子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劈痕,密密捆绑在木桩外的皮绳被砍断了,悬在空中微微的在风里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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