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河不敢说话,他怕一出声,气息紊乱,暴露了他的吃力。
月奴双早就感觉到他在强撑,叹了口气,“宫大哥,你不相信我吗?”
“……我信……”宫河喘了口粗气。
“你看你已经累了,在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我们,我们死了不要紧,可是王爷呢?你忍心看他被人迫害吗?还有无辜的百姓,昨天我医治的那孩子才五岁,那么小,也许因为没有及时传达这个消息,很快就会有更多这样的可怜孩子染病……”
“宫大哥,我五岁的时候,苗疆也发生了一次鼠疫,我的娘亲,我的兄弟姐妹,我的亲朋好友,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我这辈子啊,最痛恨鼠疫了……”
她的语气平静,就像在说今晚的星星很亮一样。
一个人气急败坏地说痛恨,许是恨多,一个人平静无波地说痛恨,该是痛多,痛到血液里,痛到骨髓里,痛到麻木了,痛到连悲伤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才会如此云淡风轻地撩开伤疤给人看,那表面愈合的痕迹下,只会有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宫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样的月奴双姑娘令他感到心疼而遥远,忽然觉得她并非看上去的那样好亲近,仔细想想,她总是礼貌而客气,这何尝不是一种距离,看似已在心门外踱步,实则……很难打开那一扇门。
他最终妥协,如果走不进去,起码也别让她的心再添伤痕,“奴双姑娘,再往北十里就是官道,那里一定会有设防的官兵,把你放在那儿我安心,我也可以借匹马上路。”
月奴双对关卡布防不了解,听宫大哥这么说,心中虽隐有不安,但也不再多言。
过去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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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为了应验她不详的预感,两人还没走上官道,北夷人就追来了。
几声犬吠由远及近,很快,三只狼狗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林间飞出七个北夷壮汉,将他们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壮汉挥舞着手中的狼牙锤兴奋叫喊:“吗噜丫子,啵咯盖咋哈(男的杀掉,女人要活的)!”
宫河背着月奴双跑了一路,早已是大汗淋漓,精疲力竭,他沉重地喘着气,将月奴双护在身后,困兽一般紧紧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夜林幽深,暗雾浓重。
月奴双环顾四周,明白他们已无处可逃。
她俯在宫河耳边,低语:“宫大哥,我只施得出一次蛊术,足够牵制他们,你趁机跑,不要回头,他们想活捉我,不会伤我性命。”
宫河满脸激愤,双目潮红,他清楚他已无力保护她,可叫他丢下她,如何办得到?“奴……”
“宫大哥,就听我一次,行吗?”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语气,她们别无选择,要么跑一个,要么两个都死。
对方没有给宫河犹豫的时间,一声令下,狼狗嗷地一声朝他们扑来,月奴双顺势从宫河后背挣脱,而宫河也迅速拔剑挥向狼狗。
这些狼狗显然受过团队作战的训练,一只负责吸引注意力,另外两只伺机进攻,宫河堪堪躲过两只狼狗的扑咬,另外一只逮住机会奋力咬住他的手,呲啦一声撕下一块血肉。
月奴双急忙从小蛊匣里掏出一包虫粉砸向狼狗,狗爪一挥,粉包破碎,粉尘弥漫,怪味飘散,狼狗们顿时喷嚏连连,低声呜咽,焉了生气。
北夷壮汉大呼有趣,眼冒精光,齐齐冲上去。
就是现在!
“宫大哥,跑!”月奴双扔出一个小陶罐,嘴唇急动,飞快地念出纵蛊苗语,陶罐中涌出几只飞虫,迅速附至壮汉身上,眨眼间便钻进了他们的体内。
七个壮汉发出痛苦的惊嚎,宫河悲怆地回头看了月奴双一眼,捂住伤口消失于林间。
树影婆娑,夜雾沉沉。
一滴冷汗自她的额际滑落,她死死地盯着北夷人,蛊语连绵不止,半刻不敢停。
壮汉们乱作一团,捶树砸地以期能缓解钻心搅肠之痛,有几人意识到是月奴双在搞鬼,挣扎着站起,朝她走来。
月奴双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艰难后退,再次加快了念术的速度。
一次操纵七个人体内的蛊虫,对现在的她来说负荷太大,但她不能输,怎么能输?这些罔顾人们死活、将他人性命视为谋权夺利工具的残暴之徒,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远处传来马蹄、人语声,鸟惊兽窜,惶惶而乱。
月奴双绝望地闭上眼。
北夷人的后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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