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尘戾想了想,点头受了他的好意。这次被召回京,是太后老人家着急他的终身大事,他本想随便敷衍一下就回苗疆,所以没带什么人。鼠疫之事,他一与朝中官员不熟,磨合有差,二是官员资质参差不齐,办事不定尽心尽力,许多命令发出去,得到的结果不尽如人意,竟都得让他亲力亲为,委实让他感到有些掣肘无奈。
更兼……玄彧说的不错,短时间内,他确实无法返回苗疆,也没有这个打算。
玄氏商铺遍布全国各地,眼线众多,玄彧早就听说他这好友府上的一众仆人侍女都是别人“施舍”给他的,自个儿哭笑不得了好一阵,古往今来,如此不讲究的王爷,恐怕也只有他莫尘戾一个了。
玄彧连饮了三杯酒,才压下心中的气和笑,忽地正色道:“第三件事,也是我为何要专程过来一趟的原因,你还记得苗商依奈氏么?”
莫尘戾略略思索。
见他陷入思考,玄彧索性直接说了:“依奈氏当家的幺女依奈达茵,嫁给了巫王的大王子,现在的大王子妃,有印象了吧?”
经他一提,莫尘戾想起一些,点点头,“我记得他们是三年前成婚的,那依奈氏好像经营的是米酒生意。”
玄彧说:“不错,原只是地方上一户小商,只因那幺女生得貌美,嫁给大王子后,得巫王扶持,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了。”
莫尘戾认真聆听,生意场上的风吹草动只有生意人最清楚。
“你也知道,这种小商户自来是不入我眼的,”玄彧不屑地笑了笑,递给莫尘戾一个“要不是为了你”的眼神,“头两年也没什么,只是近几个月,他们收购的东西令我有些好奇。除了酿制米酒的原料,还有布帛粟菽、酱醋油料、果蔬干肉,他们行事倒是隐蔽,刻意绕过大中商社,尽皆从散商零户手中采办,虽说零碎,可积少成多,统共数量足够十万人马半年吃喝。”
莫尘戾见他说得辛苦,给他斟满酒,玄彧却不着急喝,而是用手指沾了点酒,在石桌上画道:“一口气吃下这么多货,自然不是给自己消化的。我暗中查了查这些货物的去向,他们出货走的海路,北上入沛城,这里可是个鱼龙混杂之地。”
沛城是北方的一个港口贸易重镇,大商云集,小商遍布,交货地点选在那里,倒是不会引人注目。
玄彧接着说:“你也知道我在沛城开了家新商铺,没打出玄氏的旗号,生意一般般。巧的是,去年接了一笔大单,三千良马并五百上等马驹,对方只说寄养,也没说何时提货交货。养了大半年,就在依奈氏出货的第二天,有人拿单子来要马了。”
莫尘戾了然,北夷是游牧民族,不善农耕,生活必需品稀缺,但盛产良驹,这南蛮和北夷搅在一起,谋划些什么,不言已明。
玄彧知他已心中有数,嘿嘿一笑,“他们很聪明,两批货在交接前后,都转手过很多次,朝廷就是查也查不到他们身上,可毕竟还是太嫩了点,岂不知这天底下但凡有利可图,就有我玄氏商铺?”
莫尘戾却很不给他面子,“就这些?”
“当然不是,”玄彧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咂了口酒,“不如先来说说嫂夫人的事如何?”
“……”还没死心!
玄彧这一次说什么都要套出实情,“你就告诉我,月轻岚之女月奴双是不是那仙女?”
“……”莫尘戾突然很不想理他了。
“你告诉我,我告诉你月奴双以前的事,你都叫我调查她,难道不想知道吗?比如她最后一次尿床是几岁啊,有没有什么苗疆小情郎啊之类的。”为商之道,先投其所好,待君入瓮,坐地起价。
“……”好吧,他有点想知道,“是。”
玄彧一听有戏,得寸进尺,“那她现在真的在军营里?你帐中?”
“……嗯。”
“你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滚。”莫尘戾沉下脸,玄彧和卫碧芙还有万无忧不是好姐妹真是可惜了。
玄彧哈哈大笑,两个酒窝深深,令他看起来像个捣蛋成功的孩子,“兄弟我为你高兴呢,光棍三十年,不近女色,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以为咱俩是一对呢,连累我也没有女子敢亲近。新账旧账,只等你大婚之日一起清算了!”说着,端起酒杯,遥遥一敬,仰头喝完。
月光皎洁,清辉散淡。密林深处,偏僻亭中,饮不尽酒香漫漫,话不完友谊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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