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用了近一个时辰才总算结束。
白蔲车马劳顿另又哭了半晌，已是精疲力竭。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番，怎奈白十七一句话就将她钉在厅堂里，竟是动弹不得。
老人说，徒儿先去休息，明日我们去拜访秦母。
说完，就让医馆的伙计给众人安排好客房，领着青川往后院去了。白蔲知道，师父是要问师兄在高邮这么久所发生的事情。
那晚白蔲又是辗转难眠了无睡意。
一想到明日所要面对的种种，各种思绪就搅在一起，没个清静。
直至那个青衣男子的容颜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这才下床去了前堂。
自从秦楚离开后，她就下意识地强迫自己将所有跟那个谪仙般的青衣男子有关的回忆封印在内心深处，除非刻意，绝不想起。
可这晚，白蔲站在百草堂的前堂，目光所及全是她与他在一起的回忆，心被一浪高过一浪的悲伤侵袭，包裹，好似要将她封存在那样的浪涌里。
竟是比知晓他离去的那刻还要疼。
白蔲慢慢地扶着心口躺倒在前堂地上，凉意透过肌肤渗入她的心，却凉不过那里掩埋的痛。她闭着眼睛感受着许久之前的温暖，想着那个男子，眼角的泪滑入鬓边的发里。
而白蔲正上方，百草堂前堂的房顶正被人揭开了一角的瓦片，借着屋内的烛光，那人看着躺倒在地的女子，她眼角的泪烈火般灼伤了他的双眸。
狐狸面具下的茶瞳里一片深意。
男子轻轻启唇，却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感受着唇舌相依的熟悉感。内心巨大的悲痛袭来，他微闭了眸，一滴泪便带着深切的思念自眼眶滚落而出。
正落在单衣女子的唇边。
感受到嘴角忽然而至的凉意，白蔲睁开了星眸，目光凝在正对着自己的屋顶，却是除去一片漆黑外，再也看不到其他。她微微舒了口气，侧了身，蜷缩着睡了过去。
心，好累。
翌日一早，白十七打开前堂大门时就瞧见白蔲蜷缩在地的画面，心里顿觉堵得慌。他喊了青川轻手轻脚地将自家徒弟抱回房后，就抱着秦楚的骨灰盒，独自往东街秦家去了。
秦家母亲着了锦衣绸缎，面上容光焕发，许是注重养生宁神，看着比同龄人年轻许多，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她慈眉善目带着笑意，却在得知白十七的来意后当即就愣在门口。
半晌，才想起将人请进屋。
刚落座，秦母便晦涩开口，眸子里是沉甸甸的哀痛。
“楚儿他，去的时候可安乐？”
白胡子老人未料到那妇人开口竟是这般看淡生死的模样，没有他料想中的指责和愤怒，只语气淡淡的，强撑着内心的哀痛。
暗自叹口气。
“蔻儿一直陪在身边，”顿了顿又不放心地补充道，“这事错在我白术，蔻儿她还小，还请秦家夫人莫要迁怒于她。”
脑海中浮现出白蔲蜷缩在前堂的场景。
“那孩子，也不容易。”
“白医师顾虑了，我怎会责怪。那孩子对楚儿的情，我都知道，此刻，她怕是比我还要痛的。”
白十七看着秦家夫人这般豁然通透，竟一时没了言语。
“是楚儿命数到了，怪不得旁人。”
语毕，抬眸看一眼院落一角的梨花树，大树光秃秃的枝干透着些许寂寥。
是七岁那年，秦楚在某个冬日从药铺回来后死活要种的。
刚开始她并不同意，怕他分神不能专心研究医理，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开口乞求她，并保证会加倍用功，她这才允了。
秦楚对那棵梨树很上心，精心照料，无微不至。
那树第一次开花时，落了满地的白，他急急跑出去，不多时便带回了一个笑颜腼腆的姑娘。那时，她这个做母亲的才知道，原来那少年早已心系某人。
他去百草堂提了亲，婚礼却由于某些缘由被耽搁下来。
至如今，才算彻底没了可能。
秦母清楚地记得，十七岁的秦楚，意气风发如玉少年，笑起来，好似整个世间的阳光都铺在了那棕色茶瞳里，让人心头生暖。他牵着白蔲的手，跪在她的面前，润声朗朗。
娘，这是蔻儿，秦家未来儿媳。
午后，秦家便布置好了灵堂，门前挂着两个纸质灯笼，刺眼的白。
有路人经过无不扼腕叹息，当真是天妒英才。
那日，白蔲醒来得知白十七去了秦家后，给自己换上了红得似火的丝绸嫁衣。女子坐在铜镜前仔细梳头、盘发髻、上头饰、涂粉、上妆、画眉、点唇，一步步做得细致。
待一切做完，女子望着铜镜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庞，拿起桌上一朵白菊，轻轻插入发间。
眉尖一点朱砂像是离人泪。
门被打开的瞬间，一直候在外面的赵隐眸子一沉。
他看着那个一身隆装的女子，娥眉深拧。
白蔲侧头看一眼赵隐，心下也是黯然悱恻。
“……”虽启了唇，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她微偏开了头，缓缓深吸一口气，抬脚向着门外走去。
赵隐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那日，整条长安街两旁站满了因好奇而来凑热闹的人。
白蔲身着一身火红嫁衣，似展翅欲飞的蝴蝶般翩跹在人群中，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却是极稳，凤冠霞帔在头顶摇晃，衬得发间白菊那般刺眼。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同样一身红衣的赵隐。
他面色清冷，眉头深皱，黑
喜欢医曲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