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一开始谁都没有想到这场恶战会成为一场噩梦。包括白不易在内,都只当是一场普通的反伏击。敌人是厉害,但从他们刚才对付白老爷子的手法上看,至少白不易不认为他们就是强大到无懈可击的那种敌人。而且他们一涌而上时,又是那样纷乱,明显是一群没有章法的乌合之众。可惜一旦交手,白不易马上就知道自己判断失误了。敌人的乱其实是一种有意识的乱,乱中有序,瞬间已排成一个白不易他们从未见过的剑阵,筑成了剑墙,烟水寨人全部被困在里面,进去有路,出去无门。
于是白不易便知道他们是谁了。十剑士,不会有错。只有十剑士才会有这样的剑法和阵法。但十剑士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就不是白不易所能知道的了。紧接着,白不易又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名瞎子,更加证实了这一判断。因为十剑士中有三个残疾人,断臂的天手,跛脚的天足,瞎眼的天目。至于说十剑士尚缺一人,白不易知道缺的便是天手,据司马长天所言,天手已被他杀掉,那便分毫不差了。他们蒙面而来,原因只能是他们这次伏击没经过王九儿的同意。蒙面不是为了瞒烟水寨人,而是为了瞒王九儿。
白不易一边在还击,一边在判断时,情形已经发生了变化,柳九被刺中了。
柳九没有办法躲开敌人绵密的剑网,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先后躲过了后心、肋下、大腿、左胸、咽喉……等十余个部位的连绵不绝的来剑,用上了“流云步”、“回春手”、“十作连环转”等七门功夫,但在最后为了避开背心的又两剑而往空中飞起时,却被天上一弯如月般的剑光射中了。
那时候柳九正在庆幸自己在适才那连环攻击下得以逃生,他甚至还有些得意,决心在向别人复述这段经历时,强化一点那一刻的凶险,添上攻击到他身上的剑的数目。至少他的两个子女是会相信的,他们总是相信父亲能够做到一切,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战胜他们的父亲……因为他们还小。
就在这时,他觉得头顶上有一抹异样的月光,他抬起头一看,那月光已经射了下来,刺得眼睛很痛,不,整个脑袋都痛……那月光一直贯穿了他的大脑。柳九就倒下了,甚至来不及嚎一声。他本来曾经想过死,曾经问过自己,哪里会是他的归天之所,他会以怎样的样子死去,临死时会说什么,会想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死于如此美好的月夜,死在一群素不相识的人的剑下,死得如此突然,什么都来不及说,来不及做,来不及想,甚至只是死在一片月光的照射下……
月亮躲进了一层薄薄的云层。
那时刻,白老爷子也来到了碧云轩。轩上静悄悄的,只有一个老人,默默的举杯独斟。轩上反射出的红光和月光溶成一体,织成惨淡的冷色,使那老人看上去不免有几分痛楚、凄凉、孤独。那老人呷了一杯,忽然一拧头,看到了傲然立于轩外,带着一种雍容气度的白老爷子。老人微笑道:“白兄来得太迟了吧,王九儿在此等候多时了。”
白老爷子道:“客气客气。”四下看看。
王九儿道:“白兄在找司马长天吧,他刚走。”
白老爷子道:“他没和你动手?”
王九儿道:“动手,为什么?”
白老爷子迈步入轩,道:“司马长天倒是个热肠汉子,见老夫耗了点内力救人,就瞒着老夫,先来找你,害老夫毫不知情,在竹篱山庄多睡了一觉,也害王老弟久等了。”
王九儿已是恍然,道:“这意思他倒没说,想必是知道老夫也耗了内力救天手,以为双方已经公平,就走了。”苦笑一声,道:“其实老夫此来,哪里是为了打架?”
白老爷子没发现十剑士,已是迟疑,便道:“王老弟的意思是……”
王九儿道:“你我神交多年,这场相会,便当是故人重逢,如何?老夫隐身十五堂后,没有再与白兄有所联系,难道就不该叙叙旧么?”
白老爷子道:“王老弟,当年你身在绿林,江湖中人人敬你是条汉子,行得正,走得直,扶危济困,替天行道。老夫当时与你书信往来,虽未谋面,但肝胆相照,也算朋友。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我已反目成仇,道殊而志异,当年的交情,早就化为乌有,还说什么叙旧?”
王九儿道:“白兄是在怨老夫不该投身十五堂了。”
白老爷子道:“你我俱已满头白发,但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大丈夫纵然身当困境,难酬壮志,也该洁身自好。你投身匪帮,与天下武林正道为敌,说你失节,不为过吧。与失节之人,还敢论及私情?”
王九儿叹道:“白兄,所谓武林正道,又能正到哪里去?老夫走到这一步,还不是武林正道逼的?黑白难分,是非难明,老夫也顾不得许多了,但求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恩怨分明,不违于心,如此而已。”
白老爷子道:“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正邪忠奸,泾渭分明,何说是非难明,黑白难分?王老弟,你这话才真让人不明白啊。”
王九儿道:“过去之事,老夫本不愿提,白兄如此态度,王九儿也不得不说。我王九儿当年身在绿林时,为人如何,已有公论,三十年前,为了一批受屈的绿林朋友,率二十九寨英雄向慕容世家讨个说法,当时为求此举为天下人所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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